第17章 李克用发怒
作者:皖东老树   残唐桃源传最新章节     
    唐金彪忍不住叹息一声,然后摇着头说道:“哎,这都是前任府尹杨守亮纵容的结果啊!他为了稳定兴元府的统治,对地方上的豪强地主采取了怀柔政策,还接收了赵家送给他的大量金银财宝和美人,因此就任由赵家胡作非为,横行霸道了好几年时间,他们早就已经嚣张跋扈习惯了。”

    唐金彪命令手下将尸体和重伤者带回衙门,青楼的人也开始清理血迹和打烂的桌椅杯盘,得知郭从海和钟离的官身是真的,胡二娘迅速从角落里冒出来,她满脸堆笑向二人称谢,一张巧嘴把他们夸成天下少有的英雄,听得钟离脸都红了,她还把青楼最红的两个名妓白狐和蓝梅叫下来陪他们。

    此次打斗之后,郭从海得了一个绰号“青面恶煞”,虎目少年钟离也有了一个外号“南郑猛虎”。

    此时楚靖平正在巡视难民组成的民团军营,陪同他的是少尹崔永咸和团练副使张忠虎,张忠虎是从难民中选拔出来的,以前当过兵。楚靖平走进民团士兵宿舍,仔细检查士兵床上的被子和其他生活用具,询问他们的伙食是否满意,军饷是否实发,他问张忠虎道:“团练使钟离跑哪去了?”

    张忠虎道:“钟团练已经值班九天了,今天轮到他休沐,跟郭司马上街去了。”

    楚靖平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一个瘦高个士兵,温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当兵呢?”

    瘦高个士兵紧张地回答道:“禀报大人!小的叫赵二桂!原本是金牛县的农夫,家里还有几亩薄田,但被当地的豪强徐三麻子兄长徐二麻子强行霸占了。我们一家人失去了土地,只能四处流浪成为难民。为了生存下去,我别无选择,只好参军入伍。而且听说大人您给我们当兵的每个月有五贯钱的军饷,这足够让我的家人吃饱饭了。所以我就来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坚定。

    楚靖平听后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他深知这些百姓生活的艰难困苦,而自己作为一名府尹,不仅要带领他们打仗,更要关心他们的生计问题。于是他继续询问道:“那你现在觉得当兵怎么样?有没有后悔过?”

    赵二桂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大人,当兵虽然辛苦,但至少能填饱肚子,还能学些武艺。比起以前流离失所、挨饿受冻的日子好多了。而且我们都相信大人您一定会带着我们打胜仗的!”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楚靖平微笑着拍了拍赵二桂的肩膀,鼓励道:“好样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战胜敌人。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赵二桂连声称谢。

    楚靖平又微笑道:“如果只是为了军饷才当兵,那么赵员外招家丁给的军饷更高,每月六贯,你为什么不去?”

    赵二桂身边一个红脸士兵道:“大人,我以前在赵家做过家丁,他们表面上给六贯钱一个月,其实根本拿不到六贯钱,那些头目们层层盘剥,只剩三贯多钱,他们还会找各种理由扣你的钱,还逼着我们赌博,有时候一个月连一贯钱都拿不到,所以我不干了。大人这边是实打实的五贯钱。”

    楚靖平对赵二桂道:“你没去赵家,也是这个原因吗?”

    赵二桂低头说道:“大人,小的曾经去过赵家应征,但是他们家丁的头目却告诉我,如果想要成为家丁,就必须改姓氏,因为我并不是赵员外的本家亲戚,不准姓赵。小的觉得,自己的姓氏乃是祖宗传下来的,怎能轻易更改呢?这简直就是欺辱人嘛!所以小的便离开了赵家。”

    听到这里,楚靖平不禁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小说《阿q正传》,心中暗自感叹,原来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时期,就已经存在如此蛮横无理、逼人改姓的豪强势力了。他无奈地叹息道:“这个赵家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了啊!”

    崔永咸语气凝重地说道:“赵家以前仗着前任府尹杨守亮的撑腰,作威作福惯了,欠下了兴元百姓无数血债,金毛狮等三股土匪能聚众上万人,很多人是实在活不下去,才去投土匪的,我当时劝杨守亮约束赵家父子,他不听我的。”

    这时那个红脸士兵忍不住插话道:“崔大人说的没错,兴元府百姓中有民谣:兴元农家三件宝,丑妻薄田破棉袄,一见赵家来催租,全村老少都哀嚎!只有丑妻薄田破棉袄,赵家的人看不上,只要看上的,都抢走了。”

    另一名士兵也附和道:“就是这样啊,我们家因为不肯卖田给他们,家里的牛就被他们牵走了,还把我爹打伤了。”

    崔永咸拍了拍这名士兵的肩膀,安慰道:“现在好了,你们不用再担心被欺负了,凡是被赵家欺负过的,都可以到府衙告状,楚大人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崔永咸接着说道:“如今新上任的楚大人与前任府尹不同,他心系百姓,一定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

    士兵们听后,脸上露出期待和希望的神情。

    楚靖平看向眼前这位年轻的红脸士兵,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关切。他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本地人吗?”

    红脸士兵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楚靖平,回答道:“我叫关长风,是兴元府郊区青石乡大柳村的人。”接着,他语气激动地继续说道:“我们那个村子,有九成农户都是赵家的佃户,赵家狗腿子仗势欺人收八成租,对我们百般欺凌,我们简直就像活在地狱里一样,连猪狗都不如!”

    说到这里,关长风的眼眶湿润了,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他似乎想起了那些曾经遭受过的苦难和不公,心中充满了悲愤和无奈。然而,他还是强忍着泪水,继续向楚靖平倾诉着村里人的遭遇。

    回府衙的路上,楚靖平对崔永咸道:“看来这个赵家不能再留,必须铲除,上次我先礼后兵,要出钱买他家的田地,赵大钱借口赵良善外出不在家,拖延时间,等李嗣源他们沙陀骑兵一走,赵良善立即出现了,很强硬地回答:不卖田。他以为那八千多骑兵走了,我就不敢收拾他了。”

    崔永咸道:“大人要直接出兵扫平赵家吗?”

    楚靖平一脸严肃地说道:“府衙首先发布一则公告,规定但凡田地荒废超过一年的,将由官府没收,并转租给难民,且仅收取三成租金。如此计算下来,赵家、徐家以及唐家的大部分田地都将被没收。”

    崔永咸听闻此言,不禁大吃一惊,面色煞白地说道:“如此一来,这三家必定会奋起反抗,他们定会与我们拼命到底。三家庄丁加起来可是有五千多人啊。”

    楚靖平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解释道:“我正是希望他们造反,这样我们才有正当理由平定叛乱。五千多乌合之众怎可能是一千河东骑兵的敌手?无需担忧,更何况我们还有一支强大的援军。我已派遣使者与金毛狮进行了商谈,他表示若想要他们接受招安,就必须铲除赵徐唐三家豪强,特别是赵家,其民愤实在太大!当我们消灭这些豪强之时,他愿意出兵三千协助我们。”

    崔永咸道:“他们还会有其他手段,比如暗杀、绑架之类的脏活,赵家和徐家可没有少做。”

    楚靖平道:“我会小心的,你也要小心,在他们眼里,你现在跟我是一伙的。但我们要想真正控制兴元府,这个风险一定要冒,铲除了豪强之后,兴元府才是我们的地盘。兴元府库的钱财大部分都赏给了河东军,我又赈济难民,训练军队,补发欠奉,库存快见底了,抄没了三家豪强家产,正好补充府库。”

    崔永咸道:“赵大钱还是府衙的户曹参军,要不要打发他回家?”

    楚靖平点头道:“凡是跟三家豪强有关系的官府中人,一律打发回家,多给一个月俸禄,让他们另找差事吧,就说是为了救济难民,府库亏空严重,不得不忍痛裁员。”

    回到府衙之后,楚靖平才听说了群香院事件,他心里一惊,连忙派人把郭从海和钟离叫来。两人来到书房后,楚靖平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语气严厉地问道:“你们两个家伙,是不是当官之后,开始放纵自己了?我刚刚听说你们在群香院里为了一个叫小环的妓女,跟赵家大少爷大打出手,还死了好几个人,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钟离听了,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愤怒地说道:“大人,这完全是谣言!我们只是在青楼看到了一群恶棍欺负女人,于是挺身而出,出手相助而已。那个赵大少爷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横行霸道,我们看不惯,就教训了他一顿。至于那些死人,都是赵大少爷的手下,我们是正当防卫。您平时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申张正义,替天行道吗?难道现在您也要责怪我们吗?”

    当时那个茶杯其实是钟离扔的,赵大贵却以为是郭从海扔的。郭从海把当时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当时如果我们不出手,小环必死无疑,我们身为兴元府官员,如果见死不救,怎么面对十几万兴元百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和责任感。

    楚靖平对郭从海道:“你为什么会去青楼?那是只有巨富商人、豪门阔少、贪官污吏才去的地方,你知道吗?”

    郭从海挺直了身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大人!下官作为兴元府的司马,拥有巡视兴元府内各个地方的权力,青楼自然也包括在内,难道我去看看有错吗?”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他看到楚靖平和郭从山分别有了小草姑娘和白樱姑娘陪伴左右,而自己却孤身一人,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于是,他决定去青楼逛逛,寻求一些慰藉。

    这时,楚靖平将目光转向钟离,严肃地质问道:“郭从海已年过二十,去青楼也就罢了,但你不过十七岁,为何也要去那种地方?”

    钟离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挠着头解释道:“我只是出于一时的好奇心,想去见识一下,其实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

    河东晋阳,李克用府宅府,周德威走进客厅时,听见李克用正在大发雷霆,被李克用痛骂的,是刚刚从兴元府回来的李嗣源。

    独眼龙李克用怒吼道:”胡闹!简直是胡闹!让一个十九岁的郎中做府尹,你这是昏了头了,他怎么能做好府尹?我知道他治好了你的头痛病,但你也不能意气用事,任人为亲啊!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写信给我?”

    李嗣源道:”父帅!我觉得楚兄弟智谋超人,有能力做好府尹,不仅是治好我疾病的原因,拿下兴元府第二天,我就叫周万才写了两封信,一封通过飞鸽寄过来,一封派使者一人三马送过来,父帅没收到吗?”

    李克用看见周德威进来了,连忙道:“老周来的正好,你帮我分析一下,为什么这两封信我都没收到?”

    周德威想了想,回答道:“兴许是路途遥远,飞鸽被猎鹰或猎人捕杀,至于一人三马的信使,途中发生意外的可能更大,现在是乱世,到处是难民和土匪,那三匹马如果是土匪遇到,定会被土匪抢走,遇到难民,会把三匹马捉住分食,信使在途中出了意外并不奇怪。”

    李克用眉头紧皱,“不管怎样,此事关乎重大,嗣源,你忒糊涂了!”

    李嗣源赶忙跪地请罪,“末将知罪,请父帅责罚。”

    周德威道:“我见过这个楚靖平,谈吐不凡,能造出铁棍攻城塔,智力绝对不差,李嗣源军中,包括我儿子在内的三个文书,能力都不如他,李嗣源用他做府尹,也许真能守住兴元府。”

    李克用长叹一口气,对李嗣源道:“起来吧!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兴元府的情况。为了打下兴元府,我们损失了大将李存信和五百多沙陀精锐,不能就这么丢了,老周,你立刻挑选精明能干之人,前往兴元府担任府尹,楚靖平降为少尹。同时,派两千骑兵保护新府尹的途中安全。”

    周德威领命而去。李克用望着李嗣源,语重心长地说道:“嗣源啊,为父知道你器重楚靖平,但行事需谨慎,切不可感情用事。楚靖平太年轻了,又不是我们的亲信,不能担任地方最高长官。”

    李嗣源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