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在清仪这处碰了壁,也不放弃。
接连几日变着花地同她偶遇攀谈,今日送点心,明日邀赏花,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沈夫人来江家也没有消停待着,带着儿女四处交际。
是以上京来了位容色冠绝的沈公子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各家贵女小姐都芳心暗动。
他在外也不避讳,每次有人问询,他都说自己已有了心上人。
又有人暗地里传,这心上人正是宁安郡主。
一时间,风言风语不断。
“小姐,这沈公子也太不要脸了些,您不知,今日我出门,外面那些人都说他对您情深不晦,还说您也……”雪枝一边给清仪梳头,一边愤愤道。
清仪对这些流言也有耳闻,她置之一笑:“何必为了这种人生气,他以为他传些流言就能逼我就范?”
雪枝手中动作一顿,叹了口气:“说得也是,可小姐,他如此败坏你的名声,你今后可怎么嫁人?”
“嫁人?”清仪本想说自己并没有嫁人的想法,可怕这样的话吓到雪枝。
改口道:“嫁人的事我也不急。”
如今楚峥的婚事已经落定,她与楚峥的前程往事也告一段落,有心想要攀附江家的人恐怕就要上门来。
沈黎这么一闹,反倒是好事。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秦嬷嬷从门外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
清仪拆开一看,不由弯了嘴角。
雪枝笑着打趣道:“小姐可要出门吗?”
清仪下意识地点头道:“是,快去备马车。”
她眼睛还停在信上,未曾抬头。
雪枝笑出声来:“好好好,小姐,我马上去备车。”
清仪抬眸对上她调笑的眼,不由红了脸,轻声斥道:“你这丫头!”
到了携芳楼,清仪一下马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峥一袭靛青色烫金暗底的盘龙长袍,正从携芳楼里出来。
两人的目光交汇一瞬,清仪并未躲闪,她如今对楚峥已经没有惧意了。
楚峥眉头一拧,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清仪神色如常地准备从楚峥身侧走过,却听耳边传来一声不屑地轻哼。
“听说你要定亲了?”楚峥声音森冷。
清仪止住步伐,转身抬头仰视着楚峥,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殿下何出此言?”
楚峥脸上泛起一丝不屑:“不都传得上京皆知了,没想到你是个贪慕皮囊的庸俗之辈,你那个表哥除了一张脸,可谓一文不值。”
“我看上谁都与殿下无关吧?殿下新婚,还没恭祝殿下大喜。”清仪莞尔一笑,拱手似真诚道贺。
楚峥却觉得她话中带着酸意,嘴角的嘲讽更甚。
“你若是后悔了,我还能去父皇面前替你讨一个侧妃之位,你实在不必随意找一个人来委屈自己。”他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看着清仪。
清仪只觉满头疑惑,错愕地眯了眯眼睛:“正妃之位我都不屑,殿下莫太自信了。”
清仪不想再跟他纠缠,转身踏进了携芳楼。
楚峥以为她还是在赌气,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抬步欲跟上她。
却听身旁的白术开口:“殿下,府中传来消息,皇子妃和赵姨娘又……”
他脚步一顿,揉了揉眉心,只好转身离去。
清仪站在楼梯拐角,确认楚峥离开,她才对着引路的侍画道:“带我去见王爷吧。”
侍画颔首,带着清仪上了顶楼。
推开熟悉的房门,齐樾已经坐在桌案前为她斟好了茶。
她对着齐樾微微福身行礼:“拜见王爷。”
齐樾将茶杯往前推了推:“不必如此多礼,刚刚可有被为难?”
清仪在齐樾跟前的座位坐下,捧着茶盏轻咂一口,轻声道:“他如今为难不了我。”
齐樾弯唇浅笑:“三殿下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府中妻妾争斗不断,朝堂上也有些不顺。”
“王爷给他使绊子了?”清仪笑意盈盈,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齐樾点头,像说些平常趣事般开口:“他手下没几个底子干净的,只需要透一些消息给太子,就够他焦头烂额。”
清仪听了这话,只觉心中舒畅,可只是些小绊子还不能动摇他的根基。
齐樾又说起新科授官一事:“近些日子就要授官,孟钧应当能直接入翰林院。”
往届状元历来如此,清仪也不觉得惊讶。
孟钧有大才,此后必定前程似锦。
想起前世,他的名字被淹没在芸芸众生之中,没有出头之日。
清仪有些惆怅,没有背景没有路子,若非齐樾出手保驾护航,孟钧不会有今日。
可这世间还有数不清个孟钧,他们不一定都能等来齐樾这样的贵人。
“这些天有些流言……”齐樾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连着被两个男人问同一件事,清仪神色未变,心里却开始觉得有些膈应。
这沈黎确实是个麻烦。
“都是些无稽之谈,沈家是我继母的娘家,我怎会跟沈家之人扯上关系?”清仪又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神色自若道。
齐樾脸色明显放松了两分,沈黎这个人他从内到外仔细查了一遍。
他觉得清仪不可能会看上这种人,但听清仪亲口否认,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又给清仪斟了杯茶,沉声道:“那要不我出手平息了这流言?”
清仪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浅笑着道:“倒也不必,想必王爷查过他的底细了?可有什么有趣的收获?”
他们二人之间越来越有了些默契。
“有趣的收获?”齐樾沉思片刻,抬头道,“确实有些有趣的收获。”
齐樾将自己查到的东西细细告诉了清仪,清仪听完手上的茶盏都险些握不住。
“当真?”清仪惊诧出声。
齐樾点点头,面色未改。
回到江府,清仪还未从惊疑中缓过神来。
迎面就撞上了正准备出门的沈黎。
沈黎眼神一亮,忙迎了上来。
清仪却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一般,赶忙往后退去,然后疾步侧身离开。
沈黎有些莫名,平日里清仪虽不搭理他,态度也没有这般奇怪的。
他掂量着手上的羊脂暖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转身往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