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医务室，刘琦不好意思地对少剑锋说：“我高兴坏了，竟然忘记您就是分管我们医务室的主任。”

    少剑锋用手指点了点刘琦，“我说你突然发什么疯，屁股突然着火了，拦都拦不住？”

    “嘿嘿，这不是乐疯了吗！”刘琦根本就不顾自己中年人的形象，在少剑锋面前装嫩，显出一种另类的滑稽。

    逗引得一旁的护士与护工捂着嘴偷笑，她们知道她们的主任平时极为皮赖，但没有想到竟然皮赖如此……有“内涵”，简直刷新了她们医务室“七仙女”对她们的主任“皮赖”的顶级认知，这样的主任还能要吗？“七仙女”很急，在线等！

    刘琦迅速地在《采购申请书》上签上自己名字，然后附上采购清单，一起交给了少剑锋。

    少剑锋接过签了字的《采购申请书》和清单，看了看刘琦，又看了看被传为医务室“七仙女”的护士和护工，摇了摇头说道：“准备一下，将医务室的药架、煎药的厨房清理一下，这些中草药和器具很快就会采购回来，到时，就有得你们忙了！”

    说完，拿着《采购申请书》和清单，摆摆手，走了。

    待少剑锋走远，刘琦拍拍手，朝护士与护工们喊道：“同志们，别在那看你们的主任笑话了，动起来，把药房里的药架清理一下，把整个医务室的卫生，重新进行一次大扫除！你们不是羡慕协作办的福利待遇吗？现在咱们医务室的机会也来了，与其羡慕人家，不如我们也干起来，都别闲着了，立即，马上行动起来！”

    娄氏钢厂捐赠给政府后，更名红星轧钢厂，扩建后，原来的钳工车间一变为三，改为机修车间，第一，第二机修车间技术力量最强，原厂的和调来的八级工都集中在这两个车间，部里或军方安排的一些精密件加工基本上都是安排这两个车间完成的，而第三机修车间的任务主要是维护厂内各车间的设备维护与修理，虽然也很重要，但没有像第一，第二机修车间那样受到厂里的重视。

    易中海是七级钳工，当初扩建时，机修车间分家时，他原本是安排在第二机修车间，但好死不死，他的一个死对头南西洋也分配在第二机修车间，南西洋是出了名的老倔头，铁面无私，凡事都喜欢较真儿。

    易中海与南西洋结怨是因为考级的事，易中海的钳工等级是工人实行八级工制度时评定的，此后要晋升，必须通过考核才行。

    当时给易中海定级，南西洋就是三个工人评委之一，给易中海定七级，南西洋投了反对票，但好在反对票只有一票，不然，易中海连七级都评不上。

    此后，每年都有一次晋升考核，易中海前年、去年连考两次，都没有通过，考前他也向考评三人组做工作，可是却做不通南西洋这个倔老头，可偏偏每年八级工考核，南西洋都是考评三人组之一。

    晋升考核，可不是原来定级评定，实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多数人同意，便能通过。

    考核是有技术标准的，虽然有一定的正负伸缩值，但你得无限接近这个正负值，否则，评委就是想放水，也放不了。

    所以这两次虽然他做通了两位评委的工作，但考核时，易中海确实技术还差了那么一点，南西洋又是特别认真的一位，其他两位评委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放水，所以，易中海与八级工就差临门一脚，无缘于八级。

    为次分车间，生产技术部把他分在第二机修车间，他想有南老头在，他恐怕永无出头之日，便向杨厂长申请，把他调到第一机修车间去。

    不知杨厂长是怎样做生产技术部工作的，最终他没有调进第一机修车间，而是调入第三机修车间，他不服，去找杨厂长，经过杨厂长给他做了一通思想工作，他勉强也认命了，杨厂长说得对，第三机修车间虽然没有像第一，第二机修车间受重视，但是主要任务是确保本厂生产车间的正常运转，任务也是很重的，而且很光荣，再说，第三机修车间没有八级工坐镇，你一个七级钳工必然会受到车间主任的看重和依赖，八级工，你不会考了两次没有考上，就灰心了吧？没有灰心？这不正好是一个独立磨炼你技术的好机会？

    易中海想想也是，没有了八级工的压制，他一个七级工，正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时刻到了，在这种无人压制的环境中，他正好磨炼自己的技术，到时，哼哼，看你南老头还能挑我什么刺！

    他一直自信自己的钳工技术是达到了八级，就是南西洋故意在鸡蛋里面挑骨头，跟他过不去，不让他通过考核。

    有几次抢修，有些生产设备上坏掉的精密工件，如果是往常，肯定是送到第一或第二机修车间让八级工出手制作，但那几日，第一第二机修车间都在赶制一批军工密件，安排不出时间来加工这批设备的精密工件，第三机修车间主任无奈之下，只好让易中海试一下，易中海打起十二分精神，精心打磨，终于加工出来这件工件，经过检测，虽然粗糙了些，但勉强达标了，可以用。

    至此，易中海更加确认自己的钳工技术达到了八级，就是南西洋这该死的老头跟他过不去，硬是卡着他，不让他晋升，他对恨南西洋的恨，几乎不共戴天！

    从此，易中海成了第三机修车间的权威，车间主任很看重他，杨厂长也很喜欢他，路上遇见时，也会拍拍他的肩膀，勉励几句好好干。

    有车间主任和杨厂长的罩着，易中海在第三机修车间简直可以横着走，包括他的徒弟贾东旭都高人一等，经常会找借口偷懒，指使一些二级工来帮他完成当日未完成的工件。

    昨天晚上，因为东旭的事，被少剑锋扇了一巴掌，后又被聋老太太说了一通，一直到现在心里都很不舒服，早上上班后，第三线材车间送了一个坏掉的工件，这是一个六级工件，机修车间的两个六级工手头不得闲，主任便让易中海出手加工制作这个急件，第三线材车间正等着急用呢。

    易中海答应了，他一个准八级的钳工，加工一个六级工件，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漫不经心地加工起来，等工件快要完成时，他的手忽然没来由地颤抖起来，怎样控制都控制不住，好不容易快要完成的工件，被他手这样一抖，得，报废了！

    他往左右一看，好在大家都在忙着手头的工作，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工位，他悄悄地取下工件，用检测仪器检测了加工的工件，确实在最后的手一哆嗦，把工件报废了。

    他沮丧地丢下报废的工件，重新拿过一件料坯打磨起来。

    刚才是自己不经心，这回他打起十二分精神。

    工件很快就接近完成，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浓了起来，果然是自己刚才大意了，南西洋虽然很坏，但他说的一句话是对的，无论你技术多高，但是没有认真的精神，一件合格品你也别想造出来。

    这个死老头，就是太讲认真了，认真得没有一个朋友！

    刚想到南西洋，他的手又一抖，他吓了一跳，立即回过神来，今天是见鬼了，眼看要完成的工件，又报废了，他生气地丢下手中的工具，非常沮丧地离开了工作台。

    走过贾东旭的工作台时，贾东旭朝他喊了一声“师傅——”，他摆摆手，理也没理他出了车间。

    “呃——”贾东旭愣了一下，本来他是想让师傅帮他向车间主任请假的，见鬼的，今天不知怎么的，怎样都集中不起精神来，手头连续报废了十几个工件，小组长虽然看在他师傅的面上，没有骂他，但脸色却黑得像墨汁，立即让他停下，别干了。

    这事，要是师傅不出面，等下车间主任看到，肯定会扣他工资的。

    他本来工资就低，跟师傅学了七八年的钳工，至今连个二级工都考不上，车间的工友暗地里送了个“千年的老夭”外号给他。

    一级工，工资只有33块，以前，没娶媳妇之前，他与寡母贾张氏两人倒也过得逍遥，但是自娶了媳妇，生下棒梗与小当后，逍遥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他还染上赌博的陋习，十赌九输，有时要是没有师傅的接济，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有时，他也反思，他并不比别人笨啊，咋就学不会师傅的手艺？

    有时问师傅，师傅说自己太懒，不肯多练习，脑子又笨，一个问题，师傅反反复复讲，他就是听不懂，你看看别人的徒弟，哪一个不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而你，动不动就来问师傅，自己一点也不肯动脑筋。

    是这样的吗？

    他不禁在灵魂里拷问自己，看看别人，确实像师傅说的那样，师傅只是简单地指点一下，其他就靠自己理解和练习。

    而自己学徒，却是师傅像小和尚念经一样地天天在自己耳边念着，自己却仍然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样，呆愣愣地，啥也没听进去。

    果然是自己笨啊！

    怨不得师傅！

    唉，不干了，再干自己也无法集中精神，今天是见鬼了，扣就扣吧，等下去赌场碰碰运气，说不定，厂里不顺，赌场就顺了！

    于是，贾东旭也丢下工具，跟小组长说了声，不等小组长同意，就跑了。

    气得小组长，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要不是他是易中海的徒弟，他都要破口大骂了！

    不过，尽管如此，小组长也不怕得罪易中海，他管不了贾东旭，自有人会管他，他停下机器，跑去向车间主任反映了。

    同样在第三机修车间工作的林路乙，今天加工起工件来却特别顺手，他现在完成了两件五级备件的制作，要是往常，这种技术等级的工件，他一个上午顶多完成两件，而他现在还没下班，就已开始加工第三件了。

    今天像吃了补药一样，浑身充满干劲，脑子也非常清醒，难道是自己的技术要突破了，哈哈，要真是这样，今年他得去考六级。

    要不是在车间里，他真想哼一首曲子。

    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里，没有上班的大妈大婶小媳妇们，上街买完菜后，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八卦着各种道听途说。

    前院里，三大妈、二大妈和一大妈以及雷大柱媳妇雷嫂、陈木匠媳妇陈嫂凑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起了孩子的工作。

    一大妈没有孩子，只得羡慕地听着他们聊。

    雷嫂忽然说：“三大妈，你家解成也不知怎么想的，宁愿在街上打短工，也不愿意去轧钢厂做临时工？”

    陈嫂接话道：“就是，当初我家小冬放弃跟他爸学大木，跑去向少主任报名要去轧钢厂，我当时还有些不愿意，我家那位可是一力主张要去的，果然是去对了，虽然是临时工，可跟正式工也没多大区别，该有的劳保福利一样也没有少，平时的福利就算了，昨儿关饷，除了工资，还有奖金，还发了一大堆东西，一点也不比我老头的建筑社差。”

    二大妈也笑着接话道：“谁说不是？我家老二昨天回来也孝敬我俩老一份，那待遇连我老头子都没有，真是跟对了人，有福享，还是我家老头子有远见，老二出去，顺便把老三也出去，这下我家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了，我也能享享清福了！”

    二大妈的口气满满地自豪。

    三大妈不禁翻了个白眼，本来这自豪的圈子是有她的一员，凭她是第一个与少副主任交好的，阎解成也是少副主任第一批的朋友，奈何老头子和儿子算计过了头，硬是自己作死，退出了这个圈子，现在好了，正式工没有等着，临时工也作没了，真是鸡飞蛋打呀。

    但是三大妈也没有承认自己算计错了，而是骄傲地说：“我家解成是不屑去做临时工，要做就做正式的，毕竟他是正牌的高中毕业生，是符合招干的条件的，街道办不可能让他一直闲着的，一旦有招干和正式招工，会第一时间解决我家解成的工作的。说不定我家解成招成正式干部或工人的时候，你们家光天、贵雄、小冬还是临时工呢？我说你们别得意得太早，目光要看远一点。”

    三大妈见二大妈、雷嫂、陈嫂都愕然地看着她，一时有些得意，她对自己的话术都有些佩服了，于是笑着继续说：“你们的目光不要那么短浅，要看远一点，不过也是，你们都没有读过多少书，文化水平低，限制了你们的想象，毕竟我家那位是文化人，是当老师的，文化水平比你们家都高，看得远一些，也没有什么，你们不必这么吃惊的。”

    雷嫂忽然失去了与三大妈聊天的兴趣，说：“时间快到晌午了，我得回去烧饭了！”

    陈嫂也提起马扎，说：“我家炉子上还烧着水呢！”

    二大妈看看一边不说话的一大妈，又望了一眼三大妈得意的嘴脸，哼，有文化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当三大爷，我家老头没文化，可是他是二大爷啊！

    便起身回后院去了。

    一大妈也紧了紧身上的旧棉袄，跟三大妈招呼一声，也回中院去了。

    “哎呀，时间还早呢！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走了？”三大妈对于她们突然就走了，很是不解，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