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缘 返乡
作者:笙筱北筱   缚愿缘最新章节     
    南城东郊,是南城一带开发较早的老城区。

    老城发展得早,保留了不少旧建筑,但如今高楼林立的年代到来,这里早已不是南城的城市中心,即使如此它也仍是一片充满了历史文化底蕴的宝地——据说在很早之前的朝代里,南城东郊这片区域便已是繁华的都市。

    就算时代变迁不再是繁华中心,东郊也早已成为了南城人眼里人尽皆知的宝地,有传言说这片地聚财,也汇集着不少漫长岁月沉积下来的气运。

    所以很多在南城世代久居的家族,几乎都都在南城东郊有那么一些房产或地盘,即使是而后才融入这座城市的一些有名有望的人,也常会喜欢在南城东郊置下一套房产。

    东郊除了普通的旧城区和老城景区以外,还有一块整个南城规模最大的别墅区,不少在南城待了有些年头的家族或是有钱人都爱在那里建立别墅,即使不常来住,也总会留着一栋楼在那里。

    而唐家老宅,就立在那片别墅区的边缘,与老城景区的地盘相近的地带。

    说是老宅,但其实唐家现在的那栋别墅宅邸也没有建太多年头,不过只是从唐缘缘的爷爷那辈竖起的楼房。唐家其实过去并不是什么特别声名显赫的世家,或者说唐缘缘的爷爷并不是继承了老唐家的那个人,他父亲是旧时代老唐家的私生子,并不受原来所谓的世家待见,所以他年幼时也没过过什么声名显赫的少爷生活,但是后来他和唐缘缘的奶奶冉琳相遇,两人一同自立门户相互扶持,在商界打拼走到现在,才有了如今的唐家。

    据说如今的唐家老宅那块地,过去是冉琳亲自筛选选,宅子也是她指挥着建成的,这一过就是几十年。

    所以唐缘缘其实更喜欢把自家老宅称作爷爷奶奶家,又或者就是自己的老家,因为她小时候常在老宅里住,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其乐融融,直到改变一切的变故发生。

    如今她独自搬出来生活,除了长假会回家看看以外,过往一年不过寒暑假回去一趟,一般也不会太过久待。

    因为只要她回到那座老宅,就会想起过去自己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光,想起去世的母亲和失踪的奶奶,这对她来说很痛苦,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心智慢慢成熟,也无法轻易掩埋那些伤疤。

    不过有些东西似乎总得去面对...悲伤是这样,命运也是这样。

    所以在寒假正式放假的近一周后,唐缘缘如计划一样,带着易淮和洬一同出发乘车前往唐家老宅。

    开车的人是他们家的司机老陈,听闻小姐要回老宅久住,兴高采烈的带着她一路驱车回家。

    其实唐缘缘的老家距离她现在上学居住的地方也没有太远,毕竟再怎么说也还是同一个城市,南城虽大,但也没差十万八千里,就算老宅座落城郊,车程也不过两小时左右就能抵达。

    唐缘缘常坐这两三小时的车程,对一路上的风景没什么兴致,但没出过远门的易淮和洬不太一样。

    他们都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以前只是从外面看见这种铁壳子在路上跑,自己坐进来倒是格外稀奇,这种不用自己行动一路风景就会自动变化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也少见,易淮的评价是虽然没有彼岸的一些魂移手法移动效率,但却格外有趣。

    他还算好,就算觉得有趣也只是靠坐在车窗边偶尔外看一眼,洬则是全程趴在了车窗上,唐缘缘坐在副驾驶回头望他们咯咯笑,说汽车算什么下次带你们去坐高铁飞机。

    唐缘缘心说只是高铁飞机会比私家车难办,毕竟那玩意还得办证件,洬八成会被归为宠物送进货运舱,易淮则显然不可能会有身份证,除非他一直以鬼的形态跟着自己坐全程。

    而就在唐缘缘轻松的偶尔和易淮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老陈却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事实上从他去接唐缘缘,看见易淮和洬这两凭空多出来的一人一狐时,就已经大受震撼被吓到了,唐缘缘当时给的解释是那是她的朋友,之前在她家暂住,然后这次也要和她一起回老家。

    狐狸也就算了,无非就是小姐心血来潮养的特别的宠物,他之前也见过两次,可是另一个“大活人”可没那么简单。

    老陈心惶惶的大喊不好,心说“什么!小姐家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陌生男人他毫不知情,也没和老爷他们汇报,这下居然还要直接带回老家,这关系也太复杂了”。

    主要是这个凭空多出来的男人虽然长了一张十八九岁年轻人的脸,但是身上的气质却莫名让老陈这个中年人都觉得犯怵,尤其是那双红色眼睛让人生畏,别说和对方对视了,他连被注视都觉得背后发凉。

    所以他作为一介家臣也没敢去询问小姐朋友的来历,只是默默的给远在唐家老宅的唐老爷子发去了消息,让对方做好心里准备,对老陈来说,他希望这场汇报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汽车在环城国道上行驶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在进入南城的东郊地界时重新驶入了城区之内,又开了好一段路,在快要驶入别墅区地带时,老陈接到了唐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老陈看了唐缘缘一眼,将架在驾驶座前的手机打开免提。

    电话那头的老爷子声音听起来精神抖擞,中气十足的开口到:

    “小陈啊,你开车到哪了?我家宝贝孙女到了没有?”

    “太老爷,我们在路上了,刚进别墅区呢,马上就到,您别急哈。”老陈连连应声,知道对面的唐老爷子盼孙女心切,于是出声安抚了两句,向唐缘缘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唐缘缘立刻会意,冲着手机开口叫道:“爷爷,我们快到了!再开几步都要能看见宅子了!”

    电话那头的老爷子听到了唐缘缘的声音,语气里立刻带上了喜悦的情绪来:“哎哟,缘缘啊!快到了好快到了好,爷爷在家等你啊,叫你梅姨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菜,就等着你回来呢!”

    唐缘缘冲着电话笑:“好好好,我们马上到。”

    正当唐缘缘以为唐老爷子会像以前那样再叮嘱两句就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居然又问出了让她有点意外的话。

    “缘缘啊,听说你这次还带了朋友回家来玩是么?怎么没早点和我说啊,这都没来得及准备,我待会就叫小生他们去收拾客房,你难得带朋友来家里一次,可别怠慢了客人。”

    唐缘缘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了开车没敢和她对上视线的老陈,后者似乎想装作无事发生。

    见老陈没说什么,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先是应答了爷爷说没问题,自己回去问问朋友意见再安排也可以,然后等到电话挂断后,她才又问了一句:“老陈,你提前和爷爷说了?”

    “小姐...我只是觉得带朋友回家确实得提前和他们说一声...”老陈讪笑道,见唐缘缘只是无奈也没生气,也没那么紧张了,“毕竟您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老爷和太老爷都没见过您的朋友,不提前说点什么家里人也总会担心。”

    “好啦,我知道你是好意,我没有自己提前和爷爷说只是有点别的小原因而已,但其实说了也没关系。”

    唐缘缘其实知道老陈心里一直对易淮很是戒备,毕竟作为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家司机,一直把她当成自己家的小女儿关心,基本也算得上是她的半个长辈了,想想无论是那个长辈看见自己当女儿看的女孩身边冒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都会抱有几分戒心吧?

    老陈估计只是碍于身份和不想和易淮搭话不好多问,不然他估计早就要刨根问底了。

    虽然每次看到这种局面唐缘缘心里就很想吐槽,心说其实老陈啊易淮也不是第一次坐你的车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两次开车背后凉飕飕的么,那就是易淮以鬼魂形态在后边坐着呢...

    当然,她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因为易淮的身份本来也就没那么好解释,他可是真正意义上没有身份的透明人,如果真的有谁要问起他的个人背景,那真的是一句都答不上来。

    总不能说他是无归属无身份无学历,地府下岗肆业,现在在她家给她当全职保镖保姆吧?

    洬可以伪装成一般的狐狸很好蒙混过关,一个能看见的“人”可不行,可是如果易淮一直要跟在她身边行动,一直只以鬼魂状态示人于她而言并不方便,所以她本来的打算是给他编造一个人世身份的。

    只不过她现在还未想好,于是就暂且和老陈称他是自己的朋友...至于爷爷和老爸那边,唐缘缘倒是打算说出部分实情。

    虽然她父亲没有阴阳眼也没有什么灵力,只是偶尔能够感受到一点点不太干净的东西,但是她爷爷却不一样,老爷子天生体质特殊,有点招阴,对这些东西很敏感,易淮不是人类这点基本瞒不住他。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隐瞒易淮的存在,只是因为无论是他的来历还是身份都有点复杂,需要一个更好的解释机会。

    最开始她是打算到了家里再和爷爷详细解释的,不过现在提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可惜朋友这个借口从老陈这里传过去,估计会让爷爷有点失望...嗯,毕竟爷爷过往也总说让她带点朋友回老家里来玩,可是她真的除了顾源以外没有一个真正走得近的朋友,连在学校那边的家都只有顾源去过,更别说回老家了...

    想到这里唐缘缘又无奈的轻摇了摇头,看向车窗外此时真正能看见了的唐家老宅,回头又看了坐在后座的易淮一眼,后者见她的目光投了过来立刻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接着看着她笑着伸手朝窗外的建筑指了指。

    “看,那就是我家老宅啦。”

    易淮循声望去,看见车窗外远处一栋古色古香的中式大宅楼,轻点了点头,说:

    “很漂亮。”

    老陈见车里的气氛十分缓和,也终于过了心里那道坎,笑着开口道:“哎呀,唐家老宅可是漂亮又气派,据说所有的建构都是太夫人当初亲自过手的,这唐家和这老宅啊,真正是他们的宅子。”

    “以前那个时候很多人都爱修各种各样的小洋楼,但太夫人却挑中了这块地的风水说建中式宅邸,老唐家的这栋宅子在附近可是相当闻名呢。这附近不少人家都想学当年太夫人的设计,可惜都没学出味来,唐家啊,地是好地,宅是好宅,人也都是好人....”

    老陈这么絮絮叨叨地念着,无意间回忆起了过去年轻时刚跟着唐启和冉琳做事的那段时日,一晃居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如今家宅还在那里,可是却也有些物是人非了...想到这里老陈忽然又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开了一路也还没来得及和小姐的客人打个招呼,于是他又笑了笑,终于看了那个坐在后座老是会把目光落在小姐身上的年轻人一眼,问道:

    “哎呀,不了过去的事了,这里可鲜少会来新客人。说起来您是小姐的朋友,这一路我也还没来得及问您怎么称呼,还请多担待。”

    易淮闻言微微一愣,习惯了被当作透明人的他很少会被问起名字,他也不太喜欢将自己的真名告诉给那些不太熟络的对象,他本出于习惯想再报四号那个代号,可是后知后觉又想起了一个名字。

    “淮易生。”他说,“你可以叫我淮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