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大明
三十几人,面对三人“开抢”,无论如何都是占据绝大优势的。
三名大明的士兵,一身干净整洁,奇怪简单的衣服,在三十几名快要变成乞丐装的人眼中,就是一种财富。
赵狗子已经忘了见到三名奇装异服的人好奇和警惕。
在这个地方,他们只怕经常打交道的刘兴祚。
眼看着就要围上来的三十几人,三名大明士兵,心中就慌了。
倒不是他们不懂得开枪,而是在他们心中认为,对百姓开枪,哪怕是泼皮无赖,都是很难的。
如今的大明,人们的生活好了。
很少有人身上会穿着,破破烂烂的寒酸衣服。
即便是厚重拿着武器,也都简陋的可怜。
“站住,再往前走,我们真的开枪了。”
其中一人已经拉开了火枪的保险,在喊话无效的时候,总算还记得训练之后的纪律。
“想抢我们?也不看看你多少人,我们多少人······”
赵狗子正阴恻恻的说着话,然而只说到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周围没有多少可以作为遮挡的隐蔽条件。
抬眼便能够看到,正有一群着装一样,端着“长棍”的人,快速的望过来一动。
眼角跳动,赵狗子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刚要说人家的人少,转眼即跳出来了这么多,还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家伙,看样子虽然没有刀剑锋利,可到底是有武器在手的。
场面尴尬的一静,让正在往刘兴祚院子里挤得几人,也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去,也是目瞪口呆。
转眼间,就是密密麻麻的人把他们包围了。
“老大,咱们是不是上了刘兴祚的挡了?”
其中一名手下,低声询问道。
不是每个人都懂得兵法,可经验这种东西,也是能够自己总结的。
“上当?不可能。”
赵狗子稳住了自己惧怕的情绪,脑子飞快的琢磨着,自己难道真的上打了不成?
随意仿佛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他们的口音和咱们不同,应该是外来的。”
只有他知道,当年刘兴祚是如何和王丙对抗的。
后面有一个码头,可以不断的从海上补给粮草和兵员,也就最近一年时间,刘兴祚似乎断了和海上的联系。
“难道大明又增兵了?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投降啊,没听说人家要开抢吗?咱们给了就成。”
赵狗子低声的商量了一下,然后示意自己的同伴都乖一点,反正自己没有多少可以失去的东西,被人抢了就抢了。
这处地方,不就是抢来抢去的吗?
今天可以是大明,明天就可以是建奴。
“这位大人。”
想罢赵狗子脸上的凶狠表情就是一变,脸上挂着笑容,弯着腰,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说道。
“你看,想要什么开口就是,要是大人们喜欢开抢,我们也可以配合。”
两人就“开抢”这个词,理解的意思不同。
最后表达的出来的交流方式也就不同。
三名稚嫩的大明士兵,在训练的时候,教官可没有给他们说过,要是面对这种“温顺”的人到底该怎么办。
“他们让咱们开枪,怎么办?心里好慌。”
“这样的要求,还真就没有听说过。”
“不用怕,尉长来了,有长官处理,咱们只需要维持现状就成。”
三人低声交流的时候,也看到了自己人的到来。
而躲在院子里的刘兴祚和刘二,此时早就关好了院子的大门,趴在院墙上看着外面。
昨晚已经想好了给大明尽忠。
可事到临头还是身有惧怕,两人面对王丙的三千人,即便是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过是事到临头的一点不甘心而已。
“这些人,是从金洲方向来的,你说会不会是袁可立又给咱们支援了?”
刘兴祚最后一次接到支援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袁可立将要被罢免的消息,当时没有士兵,只是多给了一点兵器和粮饷。
而“多给”的那点粮饷和兵器,是真的多给了一点。
能够维持到现在,还没有忌惮不已的王丙,把他们给灭掉,也是运气使然,毕竟,曾经的刘兴祚对王丙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一点。
“看样子不像,袁大人可没有这样的士兵。”
刘二已经拿到了他的大刀,此时靠在墙头上,小声的分析者。
“这里太穷了,倭寇是不可能来的,而且这些人,看样子
也不是士兵。”
刘兴祚没有看到刀剑,更没有可以作为防护的铠甲,和皮甲。
一身布衣,轻便倒是轻便,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保护自己的作用,而且手中拿着的棍子,更是连枪头都没有。
真打起来,作用也不过是用来砸人而已。
至于腰间挎着的两尺长的长条,还有一圈圆滚滚的,仿佛咸鱼一样的物件,他根本不就不认为是武器。
认知的局限性。
让他早就和大明脱节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
“钱峰,收队。”
一声命令,让三位作为斥候的年轻人,乖乖的退了回去。
“让你们做斥候,你们就是这么做的?刚刚是谁开的枪?”
刘文秀严肃的问道。
新兵的问题不是训练的不严格,而是没有任何的作战经验,就像刚刚被几十人围着,要是老兵的话,肯定是二话不说先打伤一人再说。
威慑,有时候比语言更管用。
就好像火炮被皇上称作“道理”一样,想要争辩,那就先挨上一炮再说,活下来才有讲道理的资格。
不然就去死吧。
火枪也是一样。
面对建奴,之前都是艰难苦战,想要正常的对话都难,可现在呢?
被连续打了几个嘴巴子,还不是安稳了。
现在轮到皇太极急着和大明低声下气的交谈了,就这不要说皇上,就是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
武将要军功,文臣也要关外那么大的治理土地。
现在谁要是敢瞎比比,说大明是在穷兵黩武,实在劳民伤财,那就是还没有被人打醒,送到工程队劳改一点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报告长官,是我开的枪。”
钱峰刚刚归队,就又站了出来。
说实话,开枪的那一下,是他紧张了,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是胆子很大的,实际上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大。
“好,还知道开枪就很不错,你们两人,等到安置了下来,就好好的给我练练怎么开枪。”
随着刘文秀站了出来,被包围在中间的赵狗子,就不敢吭声。
此时再次提到了开枪,他才发觉,人家说的“开枪”,似乎和他理解的“开抢”不同。
“是,长官。”
钱峰立刻挺直身板,声音洪亮的应着。
他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在他们村子里,都是叫大壮,狗子,牙子,或者大牛。
原本他的名字就叫做钱大牛。
在村子里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叫着,还无所谓,可到了军队就不同了,一开始只要喊一声大牛,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回头。
刚好在军队,还有人教他们读书识字。
于是他就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而为了光宗耀祖,他还听人说,打仗就是前锋最容易拿到战功。
然后他刚好姓钱,就改成了钱峰。
在训练的时候,他是最笨的,也是最胆小的,从来都没有人给过他的赞许。
没想到出来了一趟,居然会被自己的长官夸奖。
“归队。”
处理完了自己临时接手的新兵,才转头看向了为为咱中间的三十几人。
“你们是那个村子的流民?攻打别人家的院子,违法的知道吗?”
或许是见的太多了大明如今的新变化,刘文秀都快要把面前的一群人当成了流民,完全没有往军队方面去想。
实在是差距太大了一点。
“对了,这里是谁家的院子?”
刘文秀看了一圈,这个院子不是很大,周围也没有多少多余的建筑,最多就是远处有一排房子,还有一块大一点的场地。
“刘,刘兴祚的院子。”
赵狗子结结巴巴的的回答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来人,都是把他们当做流民来看到,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也有可能的军队。
“刘兴祚?”
这次刘文秀吃惊不小。
他来此就是为了和刘兴祚接头的,据袁可立说,刘兴祚的队伍挺大,能够被几十号流民围住,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队伍的人。
“那个刘兴祚?”
“就是那个被辽东的野猪皮,称之为女媳的刘爱塔。”
经过了观察,赵狗子暗中刚发现,这确实是一支队伍,还是从大明来的,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
骂起皇太极他们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为了生存,他们已经学会了随风倒,更学会了如何的保护自己。
当然。
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们也不介意露出獠牙。
全看他们面对的人是谁。
刘文秀听闻之后一呆,从卷宗和印象中理解的那个刘兴祚,可是和眼前的刘兴祚不一样啊。
就这,皇上还给了一个兴祚将军。
虽然是为了补偿以前刘兴祚对大明付出,可还是让他大失所望。
见面不如闻名,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目光越过人群,刚好看到了趴在院墙上面的两人。
他不认识谁是刘兴祚,虽然有画像,可还是分辨不出来谁是谁,不过靠猜测的话,应该是最帅的那个,虽然看起来老了一点。
之所以有这样的认识就是,人家努尔哈赤也不是个蠢蛋,要不是长得实在帅气,人家能够做到后金的女媳?
视线回落,既然刘兴祚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那么面前的流民,就不可能是流民了。
“你们都是谁?”
原本以为会蒙混过关的赵狗子,心头一颤,面皮一抖,双腿一软,“啪”的一下就跪在而来地上。
有一人跪下,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的跪下。
仿佛在这一刻,都知道,只有跪的快的人,才有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赵狗子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跟他一起来的这些人,都聪明着呢。
“大人,奴才也是迫不得已,才做了王丙那个狗贼的手下。”
一边说,一边痛哭流涕的磕头喊话。
这一次,刘文秀仿佛在面前这人的身上,看到了辽东的真实。
面前的这种常态,他早就从李过李将军发回来的见闻录当中,看到了建奴统治下的人都是什么样子的。
尊严不存在,就连吃穿都似乎很成问题。
在他离开京师的时候,看到的最新消息就是,李将军最头疼的不是打仗,而善后处理,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扭转那些早就驯服了的大明遗民,见了他们这些当兵的,动不动就磕头的举动。
说可恨吧。
却又挺可怜,要是说可怜的话,也不尽然,小聪明很多,可都是歪门邪道,随时都在触碰着大明律。
哪怕是送到了工程队中劳改,这些人都是喜笑颜开。
总觉得自己沾了天大的便宜。
毕竟能吃饱了。
虽然是没有工钱可拿的。
现在,刘文秀似乎也遇到了这种情况,怎么处理是有章程的,无外乎修路,搞建设,时间久了,一身的臭毛病,不说没有了。
也会减少很多。
“都起来,把手中的兵器,都扔了,排好队等着我处理。”
三十几人很乖巧。
刘文秀也就不再多言。
然而,面对将要见面的刘兴祚,就让他有点难办了。
来的时候,皇上是让自己辅佐刘兴祚的,可那时,谁也不知道,刘兴祚是这个样子。
就是连交往密切的袁可立的描述,似乎也没有描述到位。
“刘兴祚。”
刘文秀看向墙上的两人,来回扫了一眼,认准其中一位喊道。
“是我,你们是谁?”
刘兴祚似乎趴的时间太长,刚说完话,就从院墙上面,掉了下去。
“哎呦。”
“大人没事吧。”
“你说呢?”
“我说没事。”
“你自己摔一下试试。”
“不试,疼”
······
院子里的对话,让站在院子外的刘文秀,嘴角一阵抽抽,似乎这个叫做刘兴祚的人,还有点那啥。
再次打开院门的时候,刘兴祚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还是一身的旧衣服,可无论是从精气神那一个角度来看,都仿佛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
之前趴在院墙上的那个刘兴祚,就仿佛是一个幻觉。
身后另一人,抱着大刀,一身的肃杀,只有那种经过身经百战的大将,才能够有的气质。
脸上的憨厚,也换成了沉稳。
刘文秀稳了稳心神,他今天见到的惊讶已经够多了,可还是被面前此人给惊住了。
“你要见我,看来是袁可立袁大人送来的支援。”
在大明,他本来还认识许多人的,自从沈有容去世,李邦华去职之后,能说的上话的也就袁可立。
可惜的是,就连最后,袁可立连自己都没有保住,更不要说远在海的另一边的刘兴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