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爸爸带着林妈妈，很不情愿地跟着这位女老师走进舞校招生的初试大教室。

    一进门，林爸爸就感觉到，无数双注视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了他。

    如今，林爸爸已经人到中年，可以说是经历过风雨；但是，这样的注目礼，在林爸爸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享受——但愿，永远也不要再享受——林爸爸感到浑身不自在。

    这时候，只见老师中有一位领导模样的女老师说：“林晓芸的家长，请到这边来！”

    这位女老师的目光在林爸爸的身上、腿上不住地打量着。

    她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刺在林爸爸的身上，让林爸爸感到浑身不自在。

    林爸爸突然看见了女儿林晓芸，他对这位不停地打量着他大腿的女领导说：“老师，要是你们不要我们家晓芸，也没啥的，我这就带孩子走！”

    这位女领导笑着对林爸爸说：“林爸爸，林晓芸挺好的！她的身材比例特别好，我们老师想看一看您两位的身材！”

    怪不得呢！我一进屋，你们就没完没了地打量我！林爸爸想。

    “没啥的！老师，你们要看啥，就请随便看！”林爸爸说。

    旁边一位女老师对林爸爸介绍说：“这是我们舞校负责招生的主任！”

    “主任，你们要看啥，请随便看！”林爸爸更正说。

    那位刚才不停在林爸爸身上打量的女主任说：“林晓芸的爸爸，现在，四川的天气好像不太冷啊，您这穿得可真不少！”

    林爸爸很不自然地说：“老师，我们习惯了，就喜欢穿这么多！”

    旁边一位女老师说：“您穿的可真多！”

    另一位女老师说：“看您这上身大棉袄，下身大棉裤的！都什么年代了，您这身行头，早就该换换啦！”

    招生女主任说：“林晓芸的家长，麻烦你们把外衣和外裤都脱掉，我们要看一下，好吗？”

    林爸爸说：“主任，看就看呗！脱衣服干啥子？”

    旁边一位女老师抱怨说：“您穿得太多了，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林爸爸在心里，冲着这位不会说话的女老师生气。

    姑娘，你年纪轻轻的，还想看老子啥子？

    林爸爸说：“老师，我只脱上面的大棉袄，让你们随便看……下面的老棉裤，就别脱了，好吧？”

    旁边的那位女老师说：“不行！我们要看一看，您的腿直不直。您这穿着老棉裤，我们怎么看啊！”

    招生女主任走过来，笑着对林爸爸说：“林晓芸的爸爸，您都是中年人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啊！我们看您的身材，看看您的腿，这也是为了工作！希望您能支持我们一下！”

    林爸爸说：“主任，我绝对支持你们的工作！可是……要看我大腿……你们能不能……找一个男老师来看啊！”

    招生女主任说：“林晓芸的爸爸，您想一想啊，您女儿林晓芸的身材比例特别好，我们才会看她的父母身材呢！咱们可不能，为顾全自己的封建脑袋瓜子，耽误了孩子，您说是吗？”

    林爸爸很不情愿地说：“那……好吧……”

    2

    林爸爸重新穿上老棉裤，套上大棉袄。

    他仔仔细细地把衣服、裤子上面的纽扣都扣好、扣到位。

    林爸爸听见身旁的几位年轻的女老师在议论。

    “林晓芸爸爸的身材比例可太棒了！”

    “怪不得，林晓芸的身材比例这么好呢！”

    “林晓芸爸爸的大白腿可真长！”

    “嗯，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大帅哥！”

    ……

    听到这些话，林爸爸的脸涨得通红。

    女儿林晓芸顺利通过初试的消息，对此时的林爸爸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林爸爸清白如玉的人生，到此为止了，止步于此了——这个该死的舞校初试！

    芭蕾舞学校测试孩子的身材比例，为什么还要带上孩子的父母？

    这个问题，从道理上，林爸爸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从感情上，林爸爸是很难接受的。

    林爸爸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妈妈也曾经给他洗过澡。

    后来，他刚刚长大了一点，妈妈就不再给他洗澡了。

    代替妈妈给他洗澡的，是爸爸。

    再后来，爸爸也不管他洗澡这件事了，要他自己洗，要他自己独立。

    在林爸爸过往的人生中，看过他大白腿的人，只有他的爸爸、妈妈，和之后的林妈妈。

    现在，林爸爸这一生的清白啊，就这样轻易地，被这一群舞校的女老师们在嘻嘻哈哈之中打破了！

    此时，林爸爸想，女儿还没有穿上超短裙、露大白腿呢，她的爸爸倒先露出大白腿，让人家——还是一群年轻的女老师——给看了个够！

    哎呀呀！羞死人了！

    此时，林爸爸羞了一个大红脸。

    女儿林晓芸顺利通过舞校初试，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此时，听着身旁这些年轻的舞校女老师，对他们夫妇身材羡慕的议论，林爸爸丝毫也没感觉到自豪，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