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38军各部由驻地出发,挺进“三八线”。
时值寒流袭来,气温骤降,大雪纷扬,三千里江山,冰天雪地,行军非常艰难。敌机为阻止志愿军,不停地扫射、轰炸,旨在“三八线”以北制造无人区。12月23日,38军抵达临近“三八线”的涟川以东、永平里以北地区。
“三八线”以北有块朝鲜人民军根据地。人民军的一军团曾打到半岛南端的洛东江,美军仁川登陆后奉命北撤,当他们撤到此地时,美军已越过“三八线”侵占了平壤。一军团就留在“三八线”中部山区坚持游击战,在敌后破坏道路、桥梁。
第二次战役后,他们就准备迎接志愿军,当三十八军先遣团到来时,这里到处都有“欢迎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标语。朝鲜群众热情地为部队腾房子、烧开水。
根据指示,“志司”决定集中9个军(军团)实施进攻,粉碎敌人在“三八线”既设阵地的防御。决定第38、39、40、50军、加强炮兵6个团组成志愿军右路纵队,由韩先楚副司令指挥,于高浪浦里到永平地段上突破,首先集中力量消灭韩伪6师,再歼韩伪1师,得手后向议政府方向发展胜利。
战役发起时间定于1950年12月31日17时。
第38军作为右集团左翼突破的主力,其面对的敌人是韩军第6师,阵地主要位于汉滩川一线。按韩指部署,此战首歼目标是韩军第6师。
第38军的任务,是自君子洞至永平的4公里地段,突破汉滩川,首先歼灭永平之敌,尔后向东豆川、纸杏里方向进攻,并以一个师占领七峰山、旺言里阵地阻敌北援。另以一部,监视抱川之敌。最终与正面攻击和右翼迂回部队相配合,对第6师实施围歼。
梁兴初接受任务后,率军指挥于12月26日进至“三八线”北侧的葛岘洞。
38军的侦察科副科长张魁印带着他的侦察分队,来到了汉滩川畔永平以北地区。不用说,张魁印这次任务不光要侦察对面的敌情,而且还要向第二次战役一样,“奇兵闯关”插入敌后。
然而,让张魁印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但碰上了与39军相同的境遇,而且汉滩川对岸的敌军还派出了巡逻部队,敌军的大炮也间隙性地开炮,企图封锁汉滩川畔以北的每条路口。
张魁印亲率侦察分队,在敌人前沿阵地反复进行火力侦察,想着能像第二次战役一样,从敌人两支部队薄弱环节插进去。失望的是,此时的敌军,已经不是之前打仗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局面,不但在结合部构筑坚固的支撑点工事,而且还加大了纵深阵地的防御。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敌军一边加强防御的同时,一边竟然也派人跑到志愿军的前沿阵地搞侦察。张魁印副科长率领的侦察分队,无法在战前插入敌后,就只能在待几天等总攻打响后,随突击队一起插入敌后了。
此时的38军指挥所,也在一片焦虑之中。
离1950年12月31日准备发动的新年攻势已经没有几天了,如果38军在总攻前还不能摸清敌情和道路,打起仗来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
38军命令342团担任“抓舌头”的任务,孙洪道团长命令7连代理副连长邱力海,带一个排从汉滩川一个豁口插进去,抓一个俘虏回来。团政委王丕礼打气说:“抓不回俘虏,能带回两个当地的老百姓来也好嘛。”
结果,这位侦察参谋出身的副连长,打起仗经验不足,带领一个排刚渡过汉滩川,就与对岸敌军的巡逻队发生遭遇战,不但牺牲了两个战士,还没能把遗体带回来,就仓促地撤出了战斗。邱副连长害怕事后追究责任,还找来两个汉滩川以北的老百姓滥竽充数。
邱副连长所作所为,把团政委王丕礼气坏了,他大声地训斥:“邱力海,你耍滑头!枪一响丢了牺牲的战友不管,你还有一点战友情吗?你说,是戴罪立功?还是撤职查办?”
邱副连长作为干部,自然知晓纪律,他很清楚,外出“抓舌头”没完成任务,还丢弃了伤员和烈士遗体,这是要受到严厉处分的。他马上向团政委表态,一定要戴罪立功。第二天夜里,他成功完成了“抓舌头”的任务,并把两位烈士的遗体找了回来。
志愿军第 38 军的一位团长,在率 5 连执行抓俘虏任务时,差点沦为了敌人的俘虏。
一天拂晓前,该团长率 5 连,前往敌军巡逻哨频繁出没之地设伏。多次抓俘虏没有成功的团长,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睡觉,疲惫至极,在安排了一名哨兵后,就沉沉睡过去了。
谁知道,这名放哨的战士也困倦不堪,倚靠在树上,竟然也昏睡了过去。
偏巧此时,附近山上下来敌军一个排。见有志愿军,直接准备冲上去将其包围。
敌人架好机枪占据有利地形后,也效仿志愿军的惯用之法,喊话要求 5 连战士缴械投降。团长被敌人的喊话惊醒,刚起身,外面骤然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紧接着枪声与更多的爆炸声激烈地响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5 连一位机敏的班长,悄然取了一枚手榴弹,趁敌人不备,直接将拉弦的手榴弹,掷向敌机枪手,敌人惊恐万状。随着手榴弹的爆炸,5 连战士展开反击,交战中,一名敌军士兵的脚被炸伤,无法行走,五连战士将其抬起,拉着他往回奔,团长忙碌数夜的抓俘虏任务,终获成功。
正因战前一系列成功的抓俘虏行动,38 军摸清了对岸敌情,在炮火准备 10 分钟内,成功于汉滩川江边架起一座浮桥,先遣部队仅用 10 分钟便通过了浮桥。在后续的战斗中,创造了每攻克一处敌人防守的高地,所用时间均未超过 10 分钟的罕见纪录。
12月31日,第38军与第39军同时发起攻击。经过简短的炮火准备后,第一梯队的两个师齐头并进。38军仅用了10分钟,就在汉川滩上架设了一座浮桥。
放着武汉监狱长不当,一心要到朝鲜打美国人的曹玉海,率部作为尖刀营突击成功,放倒一片敌军后才发现这批尸体的鼻子特别大,是美国人,原来还以为守第一道防线全是南朝鲜兵呢!这一下曹玉海更加来劲,一举攻克了号称“固若金汤”的敌阵地不说,竟又以一个营孤军插入敌后四十多公里。
第二天,这支由猛狮带领的英雄营,在零下20多摄氏度的严寒中泅渡汉江,对敌军老巢发动了突然袭击,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仅美国士兵就被歼灭了330余人,还缴获了40多门大炮和30多辆汽车,都够装备中国军队当时的两个炮兵团了。
在国内战场立过无数大功,入朝后屡克强敌的曹玉海此役后得了个美称“钢铁营长”,他所率的38军114师242团一营被誉为“铁军”。
第113师仅用20分钟便强行渡过汉滩川,突入韩军第6师的防线。
第114师很快取得突破,随即迅速向纵深推进。
18时30分,军长梁兴初向韩先楚及志司报告:
“113师和114师分别于17时半和18时突破三八线,目前正向上楸洞和楸洞里进攻。敌军抵抗不力,仅用炮火试图阻挡我们的前进。”
关于志愿军各部强行渡过临津江与汉滩川的战斗经过,战史着作中往往着墨不多,容易使人看轻了其中的艰难。然而,根据第38军军史的记载:
这次战役虽然在紧张和残酷程度上不及前两次,但其艰苦程度却超越了入朝以来的任何一场战斗。那一夜,38军突破汉滩川时,风雪交加,气温降至零下20c左右,官兵们忍受着极度严寒,涉过齐腰深的冰水,面对的不仅是敌军布设的雷区、铁丝网和密集的枪弹,还要克服接连不断的冰崖雪坡。
鞋袜与冰水紧紧冻结在一起,刺骨的寒风无情地扑打在身上,湿透的衣服很快结上一层冰壳,身体如同被刀割般疼痛。官兵们戏谑地称那时是“穿着盔甲与敌人赛跑”。
在战斗中,他们还必须克服物资供应不足、衣衫破烂、鞋子磨损、营养匮乏以及体力严重透支等重重难关,的确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恶战。若没有如钢铁般坚韧的战斗意志,这种仗是无法打下去的。
1951年1月1日12时,第114师完成迂回任务,深入敌方纵深约20公里,成功占领东豆川东南的七峰山。此前,右翼第39军第117师已于当日凌晨5时突入敌后15公里,绕至东豆川南部的湘水里和仙岩里一带。
左右两支迂回部队均已到达东豆川以南之线,按预定计划,应在此处形成对韩军第6师的合围。
然而,第114师抵达七峰山时,发现只有一支千余人的韩军部队正向议政府方向撤退。经过一场阻击战,击毙和俘虏敌军400余人。第117师提前迂回到位,虽然成功切断了韩军第6师和第1师的联系,但未能捕捉到第6师的主力,仅歼灭了600余名逃敌。
9月1日下午5点,第38军报告称:“东豆川伪第六师大部分已南逃。”原定首要歼灭的韩军第6师的目标未能实现,主要问题出在负责正面突破的第40军所辖区域。
根据韩的部署安排,第40军位于第38军和第39军之间,原定计划是在左右邻军发起进攻3小时后再展开行动,然而实际上他们在40分钟后便提前进入战斗状态。
第40军最初接到的任务是向战线中央的加平方向推进。12月25日,韩方将任务调整为从正面突破临津江和汉滩川的防线。
韩先楚特别指示:\&为了确保40军能够顺利抵达进攻的准确位置,39军应当让出外峨嵋、广洞里、东中里线(含)以东的区域,38军则需将水回洞、栗洞、美罗洞线(含)西南的地区腾让给40军。\&
经过这一系列的部署调整,第40军的集结速度远远落后于其他各军,韩指因此延长了整个战役的准备时间。即便如此,直到攻击前夕,原本配属第40军作战的两个炮兵团也只有一个到达,另一个团在途中遭遇敌机空袭受阻,只有一个炮连最终赶到。
第40军从峨嵋里至高滩展开突破,以2个师对抗守敌5个营,兵力上占据了明显优势。攻击一经发起,第118师面对的敌军工事坚固,火力猛烈,战斗异常激烈。至1月1日拂晓,敌军在美军飞机的掩护下向南撤退,第118师随即尾随追击,向南推进。
与此同时,第119师在韩军第6师与第1师的交界处展开突破,进展十分顺利,当夜便推进了12公里,拂晓时,部队已经抵达东豆川里东西一线。
然而,就在此时出了意外。
根据第40军战役总结材料的记载:
第119师主力抵达东豆川以西的安兴里和上牌里一带后,随即派出一个连队占领东豆川里东侧的山头,并在凤岩里地区拦截了由百余辆汽车组成的韩军车队。
然而,“营长由于情况不明,误以为东豆川无敌,并且北面不会有敌军,遂命令已占领东豆川的连队撤回……
待团部查明情况后,再次下令返回进攻时,敌军大部分已向南逃脱,错失了歼敌的良机。”第118师突破后,“因为白天不敢发起战斗,未能趁胜追击,敌人便趁机从容撤离我军正面攻击范围,逃之夭夭。”
根据美军战史的记载,韩军第6师当时已经被打散,完全失去了组织能力。到1月1日黄昏,该师师长已完全无法控制部队。美军紧急调派大量车辆,将该师残余部队接应撤往汉江以南。截至3日上午9时,共收拢约6000名官兵,约为该师编制人数的一半,但其中只有2500人为作战人员。
对于志愿军而言,这场战斗仅能称作一次击溃战。战役结束后,军委作战部制作了战果统计表,在“歼敌建制”一栏中,韩军伪6师没有一个营或团级单位被列入其中。
尽管如此,整体而言,右翼部队成功突破了临津江与汉滩川的防线。
就在 12 月 31 日的这个夜晚,美第 8 集团军的指挥部里,前沿部队的求援电话此起彼伏,告急的电报如雪片般纷至沓来,双眼布满血丝的李奇微瞬间陷入了焦躁与慌乱之中。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志愿军便能在从东到西数百公里的战线上成功达成全线突破?为什么,由十万劳工修筑的前沿阵地,会如此脆弱不堪?
为什么,自己亲自把关的防御方案,还有配备多层火力阵地的防御体系,竟未能起到丝毫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