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放手!你放开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地下室的走廊中,雪女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颊,一抬头却看见了姐姐噙满泪水的眼眶。
“不是说了不要去招惹人类吗!”
“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被称为姐姐的魔精一把将雪女抱在怀里,身体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这种情境之下,雪女也是同样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好啦好啦,我不是在这吗……没事的。”
猛然将捧住雪女的脸凑至眼前,姐姐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走,去见族长了,等会儿可不要说错话了。”
雪女的眼神有些目移,姐姐的手让她怎么也无法将头偏向一边,只能有些扭捏地答应到:
“知…知道啦。”
推开宗堂大殿的门,族里最有威望的魔精都在这里了。
之前围剿辰溪的四只魔精也在这个地方。
其中一个,将爪子伸到嘴边,正一点一点地清理着上面的血污,但她的表情与其说是嫌弃,更多的是一种享受和自豪。
血水混合着唾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静静地晕开,像极了某人逐渐消逝的生命。
“族长。”
雪女站在会议厅的中央,面向最深处。
摇曳的灵火照不到漆黑中的人影,但是并没有妨碍到声音传出。
空灵且摄魂,如果有人类能听到她的话语,这一定是他的第一反应。
那种仿佛灵魂被逐渐扯出躯体的拉扯感让任何人都难以在她的面前站着超过三句话。
“雪姬……”
被叫到名字的她低下了头,甘愿接受任何发落。
“你是我们族群中最小,最特殊的个体了。”
“本质灵感为灵系,但是外在表现却是冰属性。”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还没等族长说教的话语出口,雪女就已经抢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反正顶多也就是清扫清扫祭坛,教育那些新出生的小魔精这样的小事,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已摸清了祖奶奶的性子了。
只要自己表现得乖一些,不出几天她还是可以再去找辰溪的!
“任何惩罚吗……”
现在雪女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呆在这了,只想早点出去完成任务,好继续自己日常的偷看生活。
“那个人类,被你四姐重伤,但大概率并没有死……”
还在舔着爪子的四姐立刻抬起头来,露着嘴里带血的尖牙看向雪女,展示着自己的手。
“你要来点吗?嘻嘻~”
“什么!”
“你们杀了他?”
“安静!”
直冲灵魂的怒吼从大厅深处传来,立刻平息了这场尚处萌芽阶段的骚动。
“我们不是人类!不会随意的杀戮!”
微微缓和了一下语气,族长才继续下达着对雪女的惩罚。
“你的任务,就是去摧毁他在森林中搭建的所有设施,让他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离开森林。”
“这是我们最后的仁慈了,如果他敢反抗……”
“雪姬,你就杀了他!”
最后一句话,明显的带上了怒气,箭一般的话语带着灵的灵感穿透雪女的心,让她的喉咙中挤不出半分反对的话语。
“是……”
轻轻地应下,一开始想好反驳的话语没有哪一句是说出了口的。
僵硬地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祭坛深处。
“花木,你跟着她。”
“雪女年纪尚小,很多事拎不清楚,你是大姐要多多照应。”
“是!”
头戴玫瑰的露萨尔姬恭敬地低头应下,身体逐渐化作草木消失在了砖石的缝隙之中。
待到所有人都从这个房间中退下,神秘的黑暗中才传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声音的主人逐渐走出阴影之中,爬满皱纹的面颊诉说着这个女士的衰老。
她的身上,除了神秘术的造诣,其他的一切都在走着下坡路,或许不久就将魂归天命。
熟练的打开大厅中央的一个暗格,一座石棺静静的出现在视线之中。
虔诚地跪下,这位年事已高的保守者口中吟诵着古老的预言:
时序破碎,世界崩塌
世间一切皆尽化作虚无
带着使命出生的孩子啊
接受神之血的浸泡
完成自己的使命
这是一条从这个族群诞生以来就流传着的预言,这是一条被镌刻在他们血脉中的预言!
血脉的力量,让她们不能违抗的带着家族中,每一个异变的个体,来到这里,接受神血的浸泡。
银色的神血会增强他们的力量,延长他们的寿命,或者揭示他们的使命……如此如此不知多少代。
可是每一个露萨尔姬,都难以在撒手尘寰之前,真正知道,他们的天命到底是什么!
如此如此,世世代代,他们接受着恩惠,却难以履行自己的责任,这种煎熬与不安近乎无尽的折磨着每一任族长。直到——揭开石棺的盖子,银色的液体已经难以铺满棺底……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他们族群最后一次接受神的祝福,最后一次有机会明白——族群存在的意义。
合上棺盖,族长叹了口气。
“人类……”
露萨尔姬绝对不是好战的种族,甚至历史上曾多次向人类伸出过援手。
但每一次……都是遭到无情的背叛!
即便可以交流,即便有着相似的外表,但是魔精终究是魔精,是怪物!
人类的口中总是说着这样的话语,他们满不在乎的踹开一间又一间房门,拖出里面被他们称为牲畜的同伴……
露萨尔姬的历史上一共出现过八十多位异变的个体,其中六十多位被人类抓去,当成了黑市上特殊的拍卖品。
有钱人的品种中,不缺乏这样喜欢异兽的变态。
每一个,每一个火光冲天的夜晚都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中,使命,责任,神明,一切的一切与生命比起来还是有些单薄了。
他们也仅仅只是想活下去,好好的去完成属于自己的天命。
身为魔物,他们就有错了吗?
与自己的天命一样,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就在她所憎恨的人类族群中,这样的歧视与剥削也是存在的。
人类和神秘学家……难道也是真的要分个你死我活吗?
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致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致那个自己无力知晓的天命。
……
同样的思考也回荡在雪女的脑中,人类和魔精,真的没有共存的可能吗?
尚且不谙世事的她又怎会知道人性复杂,世事艰难。
只能任由这些无解的疑问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自己。
走出地下室的走廊,顺着祭坛的墙壁向辰溪营地的方向望去,血迹……一大片暗红的血迹。
好消息,他不在这里;坏消息……他不在这里。
“辰溪……”
默默念着他的名字,雪女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着他的方向冲出。
“至少……别让我亲眼看到他,满身疮痍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