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仅仅只是站在那个地方,并几乎与身后的树木融为一体。
但是她全身的气场仿佛都在催促着自己快一点。
一咬牙,一跺脚,雪女挥手吹散了辰溪的小屋,露出了其中不安跳动着的火苗。
然后……
“魔精小姐!”
哈!
这才是那个,那个会让自己感到如坠冰窟的声音。
“魔精小姐?”
辰溪的声音越来越近,可是她不敢回头。
姐姐锐利的像刀子般的目光,戳进雪女的身体,让她此时根本动弹不得。
“魔……”
一咬牙,雪女瞬间冰封了四周的一切。
如果真的要兵戎相向,那我希望那个做决定的人能是自己。
抱歉要再次让你受伤了……
划开皮肉,冻结躯体,让生命体征停留在弥留的前一刻,我能做到,我必须做到!
抱歉了,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让你受伤,但是只有这样,才能真的救你!
凌冽的霜雪猛地以雪女为中心扩散开来。
在昏迷期间,辰溪最后缺失的手掌也已经完全长了回来,此时正架在面前,艰难地为他抵抗着如刀片般袭来的雪花。
“为什么!”
不顾风雪划伤喉咙的风险,辰溪大喊道:
“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如果是为我擅自去你的家,我可以道歉的!”
“先停一停,我们好好谈一下!”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不,我这样的,不配被你称为朋友。
风雪的势头突然更甚之前,愈发坚硬锋利的雪花开始细细地划过辰溪的皮肤,为自己染上血色的印花。
“唉……”
无奈的叹息自心底响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你战斗。
安玛准备好护盾;
刀舞尽可能的提升辰溪的速度;
而利齿则在辰溪的脖子上待命,准备随时从场内埋藏的利齿子中跳出,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金色的护盾为辰溪屏蔽了风雪的侵扰,熟练使用空气操控,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雪女的身边。
刀舞向上,直直切向雪女的腹部,但是在出刀瞬间,辰溪还是于心不忍的将刀刃转为了刀背。
“铛!”
金石相击的脆响,震颤着辰溪的整个手臂都在发麻。
冰晶,碧蓝色的坚硬的冰晶!
挡在雪女的身前为她拦下了这本就不会对她造成多大伤害的一击。
但是,她却反手抓住身前的冰锥,从身后挥出。
随着出招的进度,手中的冰锥逐渐变化为一根有着合适形状的长棍,结结实实地敲进辰溪的肚子。
“咳——”
后背摩擦着粗糙的冰面,滚烫的鲜血在涌出身体的瞬间,就变成了冰面上凝固的血花,殷红的血色在湛蓝的冰面上,留下了条笔直的直线。
“来真的啊……”
“哈……”
没有任何一个动作是自愿的,但是她必须演得足够逼真,才能骗过姐姐的眼睛,才能真的救下他!
手背翻转,手中的武器再次变换,一柄透着肃杀寒气的死神之镰出现在辰溪面前。
刀刃的尾部,还有一圈锯齿状的尖刺,更进一步的增加了攻击范围。
“淦!真当我不会认真是吧!”
翠绿的光芒升起,治愈了辰溪所有的伤势。
“老子也是在鬼门关上走过好几道的!不想死的话,现在就给我停下!”
全然不顾辰溪的威胁,雪女继续提着巨大的镰刀冲了过来。
“空气震荡!”
巨量的空气以辰溪为中心,爆炸般扩散开,这是辰溪目前为数不多的大范围杀招。
瞬间的爆炸可以灭杀自己周身所有的生物,扩散开的震荡,也可以给敌人造成昏迷的负面效果。
可是那一圈圈扩散开的气波,除了雪女眼角的泪珠,什么也没有带走。
“抱歉……”
风雪幕布般遮挡住辰溪的视线,在他反应过来想要进行阻挡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和宽大的巨镰相比,人类就像是等待着被收割的麦子。
长柄撞击身体的剧痛已经传来,麦子已经被揽入了利刃的怀中。
来不及思考更多,辰溪知道自己这一下一定要躲开。不然自己就真的会像麦子一样被拦腰斩断!
来不及屈身低头,辰溪快速地尝试着向两边闪避。
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镰刀锋利的尖端毫不客气地刺入辰溪的肩膀,洞穿了整个手臂。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立刻于林中响起,失去理智的辰溪早已忘记了该挣脱的方向,胡乱地挣扎着,让刃镰越卡越深。
刀锋摩擦白骨的声音,与血肉被斩断的声音一起,合奏着一首血腥的乐章。
“啊——!”
毫不意外的,鲜血喷洒全场,雪女收回了自己的镰刀。
而和武器一同横飞到雪女脚边的,还有辰溪温热的残肢断臂。
凄惨的叫喊撕扯着雪女的心脏。
这不是辰溪第一次失去手臂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叫得如此的凄凉。
他不明白啊,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真的只是想简单的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简单的躲避一场暴雨。
从进入这个森林开始,他就没有惹过任何一个人,但是为什么!
自己还要忍受一次又一次,生命的折磨?!
“哐当~”
无力攥紧刀舞的辰溪只能让其这样摔落到地上。
不远处的花木,将这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做得还不错,只是,还差一点。”
“唉,就让姐姐来帮帮你吧,也算是抹去自己的一个耻辱。”
隐于森林的花木开始积蓄着自己的能量,求得就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能一举杀死辰溪。
哪怕是有自己那个愚蠢的妹妹的阻挠!
“抱歉……”
刀锋回转,用刀柄前的尖刺毫不留情的洞穿辰溪的身体。
“噗——”
鲜血喷出口腔,这一下刺击堵住的,不仅是辰溪破了洞的肚子,还有他那哀嚎不断的嗓子。
从来没有,没有任何一次,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如此的不明不白。
利刃抽出,辰溪无力地跪倒在地,又是一口鲜血被喷在自己面前。
一手颤颤巍巍地挪向刀舞握住,一手捂住破洞的腹部,防止里面温热的肠子流出,淌了一地。
血,到处都是血,自己的血。
猩红的血色浸染四处,甚至为雪女的武器,都涂上了一层厚厚的外壳。
在这种压倒性的战力之下,辰溪的血,甚至就连自由滴下的权力都没有。
“咳…咳……凭…凭什么!”
我没有招惹任何人,我只想好好的,普通的,简单的活着!
然后在某些时候,去救一些我想救的人!
为什么,我就只有这一点小小的愿望了,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的打压我,伤害我!
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神啊,看着我伤痕累累的样子,您获得足够的乐子了吗?
能不能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愤怒的情感突然在辰溪的身体里疯狂扩散,理智在这一刻被撕了个粉碎,那个隐藏着的,从未出现的人格,在这一刻占据了辰溪的身体。
暴虐的神秘学气息陡然扩散,翠绿的光芒飞速的修复着辰溪的身体。
攥紧了手中的刀舞,辰溪的脸上露出一抹邪笑。
前额上本只有一抹的黑色挑染,开始逐渐扩散开了,并沁入了血红的发丝。
原本温柔的蓝色双瞳,此刻也已完全蜕变,猩红的双眼,闪动着无尽的暴虐气息。
“去死吧!”
以风为引,以气为刃,手中的刀舞无形之间扩展了数倍的身体。
看不见的风刃直直地刺向雪女的心脏。
然而反观雪女这边。
好似是注意到辰溪的异常,雪女的眼底满是惊恐。但仔细观察下就能发现,雪女的目光一直聚焦于辰溪的身后。
她看见到的,是足以称之为恐怖的能量,被花木姐姐凝聚成胸前一颗小小的子弹。
如果不加阻止,下一秒,被洞穿心脏的只可能是辰溪!
可是就自己的能力,如此仓促之下,是绝对没有可能挡下那样的攻击的,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墨绿的光辉此时显得格外扎眼,但耳边传来的利刃破风声,让雪女明白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了。
遣散了手中的冰镰,雪女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向着辰溪跑去。
然后,噗呲一声……
利刃穿胸而过的触感原来是这样的吗?
血涌上喉管,逐渐在嘴巴里扩散开了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吗?
身体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沉,死亡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
真是辛苦你了呢,辰溪。
温柔地抱住了辰溪,雪女扯下了自己的面纱,临终前将自己的样子展示给了辰溪。
太好了,至少这次,我保下你了呢……
辰溪怔怔地抱着怀中的躯体,不敢相信自己的刀刃就那样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她的心脏。
温热的血逐渐从雪女的胸膛流出,与之前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竟让此时的辰溪感到一丝温暖。
“嗖!”
子弹破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即使反应再快,这次的攻击也不是辰溪自己能挡下的,但是……
一道坚硬的冰墙突然具现在了辰溪面前,与墨绿色的子弹僵持着,谁都不肯退一步。
这就是雪女临死前,将所有能量瞬间转化,凝聚的护盾,以生命为代价,也要护你周全。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辰溪的身前响起,将他掀翻,吹离原地。
但是这爆炸的破风,却没能吹去雪女嘴角的微笑。
花木姐姐,这次是我赢了哦。
需要以生命为代价建造的护盾,它所抵消的攻击,也让其主人消耗不少。
不过这一切都与此刻的辰溪无关了。
泪腺开始像坏了那般,不断地落着眼泪。
这是辰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雪女的样子了。
伸手抚摸上她已经冰冷的脸颊,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呢,这张脸是那么的元气,可爱。
不过……
为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
为什么?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为什么还要用生命为我挡枪?
为什么!
逐渐退进前额的黑发显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而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此刻也已经无法开口。
冰雪逐渐消散的森林中,除了辰溪哭泣的声音,剩下的,就是只有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