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阴暗的角落,一把染着陈年血迹的匕首,噗的一声被拔出。
像是带着死者的不甘,鲜血溅了凶手一脸。然而当殷红染进双眼,没有让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反倒使其更加疯狂。
温热的血液在风中散发出诱人的气味,滴着血的刀尖被含进嘴巴,可还没等甜腥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便咽了口唾沫站在了一旁,将面前的尸体让给了身后更大的阴影。
“老大。”
“放血。”
没有更多的话,他熟练地割开喉咙,趁着还温热的时候,将尽可能多的殷红的液体倒出,保存,动作冷静的仿佛只是在处理什么大型动物。
“带回去。”
长长的拖痕在两人的身后延伸,血迹一步一顿,但在某个地方却意外的晕染开来,像是标记一样,停在某处——那是贫民窟为数不多有着孩子的家庭,孩子名叫洛维尔。
风沙很快就淹没了两人路过的痕迹。
日落西山,一个身影从森林中狂窜而出,嘴里叼着的野兔火箭一般四肢并用的朝着远处人类聚居的镇子奔去。
溪水里的青苔擦过手掌,让她整个人连带着口中的兔子四仰八叉地摔进水中。
“呼哈!”
突破溪水与空气交界的扭曲景象,她猛地站起,嗅了嗅自己的前爪,皱眉吐舌,放在水中用力搓了起来。
直到指缝间的草叶、细泥、血迹…全部融进清凉的溪水,她又呼的一下将爪爪举过头顶,眼睛亮亮的盯着它们,然后拿到面前,舔干净上面的水珠。
啪啪两声拍在湿哒哒的衣服上,洛维尔抓起地上的兔兔,用人类的方式,朝着家的地方奔了过去。
“奶奶!”
小狼一般尖锐、嘹亮、稚嫩的嗓音响在了贫民窟,她将兔子包在衣服里站在门前。
“小洛回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宠溺地摸了摸洛维尔的头,惹得她在一阵舒服的哼哼声中抬起了头。
然后,一对兔耳朵就这样从她胸口的衣服中弹了出来。
“小洛……”
奶奶不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舌头一吐不管不顾的就扎进了奶奶的怀中。
小孙女嬉笑着扑过来的瞬间,奶奶就已经原谅她了,哪怕两人并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六年前,一阵敲门声过后,推开门却只有这个被放在篮子中的婴儿。
本来仅仅只是贫民窟一届行医的她,平时也只能做到勉强糊口,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养一个婴儿。
可是将篮子抱起,打算送到远处的路上,篮中的小家伙却突然含住了自己的手指。
婴儿娇嫩的牙龈轻轻研磨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指尖,唾液顺着手指流进手心,一种莫名的悸动突然颤抖在心底,让她的步伐竟不自觉地转向了来时的方向。
或许这就是所谓命运吧,不得不承认,当初决定收养洛维尔的决定是正确的。
从那之后,不知为何,这个家的情况就逐渐开始变好,奶奶的医术治好了城镇中一个人物的病,这也使得他们得到了贫民窟唯一一间不是由茅草、木棍、泥土组成的房子,不用在每个雨夜缩在房间的角落了。
而且更神奇的是,从洛维尔三岁开始,家里就开始出现一些小动物。
从三岁时候的老鼠到现在六岁的兔子。
拜这个所赐,洛维尔的脸颊也比贫民窟中其他孩子更加红润,不过她的身上,也会比其他孩子多一些属于猛兽的伤痕。
在贫民窟,像这样的食物是很稀少且珍贵的,所以奶奶叮嘱过洛维尔,每次带回食物的时候,要记得藏起来。
当所有的门窗都紧闭之后,于一片黑暗之中,奶奶会将洛维尔拉到身边,检查她身上的伤势,然后:
“printempo venas el mortintaj arboj”
翠绿的光芒便会短暂的充斥着整个房间,照亮简陋的床铺,照亮破旧的桌椅,照亮恢复如初,眼里闪着小星星的洛维尔。
奶奶,是神秘学家。
明明一把年纪了,使用神秘术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负担。不过,看着洛维尔没事,奶奶便觉得什么都值了。
自己已经老了,阻止不了洛维尔去森林冒险,但至少,还可以简单的透支一下为数不多的生命,看着洛维尔长大。
说来也奇怪,自从洛维尔来到身边之后,自己神秘学家的血脉就开始隐隐躁动,附带着提升了神秘术的水平。
所以,靠着这个,自己或许真的可以看着她再长大一点点吧。
不知是不是心中汹涌的情感溢出了的缘故,奶奶怎么觉得胸口好像逐渐有了湿润的感觉了……
“洛维尔!”
这个小滑头居然把身上的水全擦在了自己的身上,还把那只湿漉漉的兔子丢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过生气归生气,看着洛维尔嬉笑着逃开的背影,奶奶眼底的柔情一下子又涌了出来——这次,你没有受伤呢,我的小洛,我的孙女。
烂熟的人腿从锅中伸出,贫民窟黑帮老大只是用手一抓,便扯下大块白肉送进口中。
身后的小弟,有的啃着老大吃剩的骨头,直到表面再找不出一丝能下肚的东西之后,才敲碎骨头,掏出了骨髓。
这已经是他们吃的第13个人,只是胃口逐渐变大的他们,已经不满足于这里迟暮的老人了。
他们将目光落在了这里唯一的一间石头房子。
那个龟壳里,可是装着一个娇嫩可口的孩子,而且吃饭还送房子,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老大,什么时候动手?”
但是声音的询问对象并没有说话,坐在锅边的帮主抬脚就踹翻滚烫的肉汤。
还在殷殷冒泡的肉汤一下子泼在了多嘴者的身上,痛苦的哀嚎声响彻在房间中,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侧目。
“明天的食物有了。”
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他便自顾自的走出了房间。
……
“辰溪,这里让我觉得…好不舒服。”
安雅揪着辰溪的衣角,和他一起漫步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小镇。
这里的死气沉沉不只是这里的人那麻木的样子,更多的,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诡异的死亡的味道。
接走铅玻璃之后,辰溪和安雅便重新开始了旅行,没有目的,没有计划,不惧暴雨的两人只管在真正的主线来临之前,好好的享受这个世界就好了。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来到了这里。
待了不到半天,安雅就生出了离开的念头,可是辰溪却总是说不急,住了一日又一日。
辰溪喜欢这里的味道,这种弥漫着残忍,血腥的气息。
他时常坐在窗边,听着镇中不时传来的惨叫,露出邪性的微笑。
他原本的雪白的头发,从发旋开始,扩散出一圈浅浅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