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泽的身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最终他还是咬紧牙关，双膝弯曲，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拒绝。祠堂里铺着冰凉的青石板，他感到膝盖贴着地面，一股寒意瞬间袭来。

    那寒意隔着薄薄的西装裤，顺着他的膝盖一路向上蔓延，最终直达心底。

    陆彦汐缓缓地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蹲下身，逼迫跪在地上的陆彦泽与自己对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当初就是这么教你的？嗯？”

    她猛地收紧了手指，语气凌厉，“我早就告诉过你，关诗瑶那个女人，你可以娶她，可以利用她，把她变成你制衡关氏的筹码，但绝对不能对她动真情！”

    陆彦汐的眼神像冰刀一样刮过陆彦泽的脸，“你都忘了吗？嗯？！”

    “姐，我没有……”他想要解释，却被陆彦汐不耐烦地打断。

    “还敢顶嘴！”愤怒和嫌恶交织在一起，让陆彦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猛地一甩手，佛珠手串便狠狠地砸在了陆彦泽的脸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陆家是怎么陷入困境的？你应该没忘吧？短短一年时间，陆家就从云端跌落，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她顿了顿，锐利的目光直刺陆彦泽的双眼，“是谁让我们陆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让陆家在一年之内就元气大伤的？”

    陆彦泽的身体被陆彦汐的话问的僵在了原地。

    “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谁！”陆彦汐猛地一把抓住陆彦泽的衣领，逼迫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

    他不敢去看陆彦汐的眼睛，只能垂着眼眸，“是……”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所有的力气，最终，从齿缝中挤出那个名字，“是关诗豪。”

    “没错！当年关诗豪那小子，刚坐上关氏家主的位置，就急着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好堵住关氏那些老家伙的嘴。”

    陆彦汐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他把第一目标瞄准了当时地陆氏，”

    陆彦汐的语气变得更加尖酸刻薄，

    “为了对付我们陆家，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先是拉拢了经天叶氏，然后又去巴结了赤红沈氏当时的家主，联手对付我们陆家，害得我们损失惨重！”

    她步步紧逼，不给陆彦泽任何喘息的机会，“当年父亲为什么逼着你娶一个你并不喜欢的关诗瑶？”

    “因为……因为父亲知道，关诗瑶一直钟情于我。那时候，陆氏已经被关诗豪逼到绝境，父亲也是走投无路，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陆彦泽像是在讲述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父亲觉得，如果我能娶到关诗瑶，关家看在瑶瑶的份上，或许会对陆家网开一面，至少，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好！我再问你，四年前，你为什么要假意和父亲争吵，并且以此为由跑到宸港去？”

    陆彦汐逼近一步，锐利的眼神像是要将陆彦泽的心脏刺穿，

    “为什么你明知道所有人都会误解你，唾骂你，说你不孝，你还要一意孤行！”

    陆彦汐的声音再次变得尖锐起来，语气更加严厉，

    “你跑去宸港拜在夏钊门下，一去就消失了整整四年，音讯全无。就连父亲的葬礼都不敢露面，只能偷偷地躲在角落里远远地送父亲最后一程！”

    “因为……因为我们发现关氏之所以能够在短期内迅速成为四大家族之首，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一项最神秘的核心的技术。而这项技术的研发者，正是夏老师。”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闪烁，“所以，所以我才……”

    陆彦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低声的呢喃。

    一连串的质问，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陆彦泽的心头。

    他紧紧地咬着下唇，试图维持最后的冷静，然而苍白的脸色却出卖了他此刻的煎熬。

    陆彦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心中的怒火更盛，猛地将手中的佛珠手串砸向陆彦泽。

    陆彦泽没有躲闪，任由那串佛珠砸在自己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低着头，任由额前的碎发遮住自己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陆彦泽，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哪里还有半点陆家人的样子！”

    陆彦汐指着陆彦泽的鼻子，厉声呵斥道，“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为了保住陆家而死的父亲吗？”

    祠堂里安静的可怕，只有陆彦汐愤怒的质问声在回荡。

    “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从宸港叫回来？”

    “因为……因为这几年来，陆氏虽然在瑶瑶的管理下有了起死回生的机会，但也几乎完全被关诗瑶和陆彦川两人我在手里。”

    陆彦泽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而如此下去，关诗瑶注定会成为关诗豪吞掉陆氏的那把刀。”

    “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对关诗瑶那个女人动心？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陆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彦泽，你我心里都很明白，陆关两家的积怨已经很深了，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的，你与关诗瑶，一个是陆家未来的继承人，另一个是关家精心培养的利刃，你们两个，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姐，瑶瑶她不一样，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这些年她真的是为了陆氏倾尽全力，而且她已经向我提出辞……”

    “我知道关诗瑶对你的感情，但不管她知不知情，愿不愿意，她早就已经入局，也早已经是关诗豪手上的棋子了！”

    “所以，姐姐想让我如何待她？”陆彦泽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要被祠堂里燃烧的檀香所掩盖。

    陆彦汐向前大跨了一步，转身跪在了陆彦泽旁边的蒲团上，她伸出一只手，用力捏了捏陆彦泽的肩膀，

    “彦泽，姐姐知道你喜欢他，而且很早之前就知道，如果关陆两家必有一战，而届时她又与陆氏为敌的话，我不敢保证不对她动手。”

    说着，陆彦汐朝着祠堂正上方的陆氏历代祖先牌位，缓缓俯下身去，虔诚地行了个标准的跪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