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天子招招手,让身旁太监唤来乐手助兴。
温玉溪站在大殿中央,朝乐手点了点头。
忽然,他周身气势斗转,手握剑柄,耍起剑来。
长剑如虹,快如闪电,脚步轻移,动如脱兔,轻若浮云,婉若游龙。
灯火氤氲,清风拂面,清姿卓然。
一曲舞毕,满殿惊坐。
众人看向温玉溪的眼光从最初的不屑,转为震惊和肃然起敬。
“这...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吗?”
“可不是嘛,从来没见过这剑还能这样耍。”
“怎么,看呆了?喜欢就让你娘找媒婆相看一下啊。”
温玉溪旁若无人地将剑放回剑匣。
正要回到座位上。
这时,少年天子忽然开口道:“虎父无犬子,爱卿方才一曲剑舞,让朕叹服,朕这柄‘神游剑’便赠予你了。”
一柄普通剑,留着也不过是当废铁。
温玉溪摇了摇:“臣方才只不过是一些花架子,这等神兵跟了臣,才是辱没了它的名声,望陛下收回成命。”
“这人莫不是傻了,陛下赠的宝剑都不要。”
“这不是在驳陛下的面子吗?”
“温玉溪,是不是疯了。”
周围窃窃私语声顿起。
少年天子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后背倚在龙椅上,锐利的眼睛看向温玉溪:“温卿这是不喜欢呢?”
温玉溪镇定自若,缓缓抬起头,与之对视,真诚道:“宝剑赠英雄,而臣不是英雄,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少年天子紧紧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寻出反常的地方来。
温玉溪负手而立,冷静应对。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气氛冷凝,各个提心吊胆的。
谁不知这位陛下喜怒无常,性情多变,素有雷霆手段。
“哈哈哈哈。”
少年天子忽然抚掌大笑起来:“爱卿说笑了,朕的臣子,怎能是庸人?德胜,回头将宝剑送到温爱卿马车上,若是磕了碰了亦或是又拿回来了,便提头来见朕。”
呃,这个暴君。
不是强逼着自己手下神游剑吗?
脑子有病得治。
“温爱卿以为如何?”
温玉溪温和笑道:“全凭陛下安排。”
随后回了座位,朝执明眨眨眼。
他方才一连喝了三杯酒,耍了了会儿剑,酒意更加上头了。
脸上的红晕晕染到脖颈处,衬得白玉般肌肤如雪一般。
执明扶着他坐下,握住他衣袖下的手,写了三个字:“可还好?”
温玉溪弯起手指与他交握,无事。
他以为这次真的完事儿了,谁知那天子竟然又开口问道。
“温爱卿已经及冠了吧。”
温玉溪心头一凛,提起万分警惕,这小皇帝不会要乱点鸳鸯谱吧。
谁知这次却猜错了。
“北方前线战事已了,你大哥,也就是温将军却生死未卜,朕实在是痛心万分。”
少年天子说到这里,眼神中露出一丝悲戚,不似作假。
温玉溪心中狐疑不决,年纪轻轻能登基为帝,自然城府极深。
可此刻他情绪如此外露,想必是想让自己看到这一面吧。
温玉溪怀疑他有表演型人格,且专权独断,或许还不如他老爹得人心呢。
温玉溪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身为大周的将军,保家卫国是职责所在,纵使马革裹尸亦万死不悔,还望陛下节哀。”
兔死狐悲。
他一个苦主还没闹呢,小皇帝倒是演上了。
少年天子话锋一转,叹了句:“你们温氏一族,忠心耿耿,如今温老侯爷故去,温将军也生死未卜,温爱卿还要挑起你们温家门楣,绵延子孙啊。”
温玉溪听的额角直跳,你说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居然还催他的婚。
敬谢不敏。
事态发展不妙,温玉溪站起身来,委婉拒绝道:“多谢陛下挂怀,家父和兄长都是我大周英雄,臣亦想遵照父亲遗志,以报君恩,奈何臣是庸碌之辈,不堪大任,更不愿哪位女子跟着我吃苦,徒增一对怨偶。臣如今孑然一身,无拘无束,已经心满意足。”
“如此,也好。”
少年天子没了眯起眼睛,忽然朝执明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这位就是温爱卿的师兄。”
温玉溪眼皮一跳。
看来这新天子的耳目遍布京城。
他和师兄清晨才到侯府,晚上才出门,皇帝就打听到了他们的关系。
想必府中也有皇帝安插的眼线。
不过有这个必要吗?
他老爹都死了,大哥也下落不明,还忌惮什么呢?
不对,这位新天子应是忌惮他大哥温乾逸。
如今他已知晓自己与温乾逸没有血缘关系,那大哥到底是谁的孩子?
一个筋脉断绝,武功尽废的,兵权早已上交的废人,为何老皇帝和小皇帝都在意。
温玉溪不慌不忙回道:“回陛下,此人正是在下师兄,名换执明,方才臣所舞剑法也是师兄所教。”
少年天子目光犀利,紧紧盯着执明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爱卿这师兄怎么瞧着有些眼熟?颇有温将军的风采,就连这样貌都是一顶一的好。”
说话都不打草稿的吗,这是他师兄,不是他大哥,还真以为能变脸啊。
而且,师兄和大哥长得一点都不像好吗!
温玉溪正要回话。
这时,执明突然站起身来,朝天子施了一个江湖礼节。
然后缓缓道:“在下随师尊久居深山,此次随师弟回京探亲,初次下山。方才听陛下言,也知温将军雄姿,吾若与其有一丝相像,实乃在下荣幸。”
少年天子似笑非笑道:“竟是如此,倒是朕看错了。”
之后,少年天子终于消停了下来。
温玉溪与执明也坐回了席上。
方才与天子对话,温玉溪酒醒了不少。
朝殿中扫了一眼,大家都在推杯换盏,喝了快活。
温玉溪握住酒壶不撒手了。
这皇宫中的美酒果然是甘醇甜美。
想必以后是不能一饱口福了,不如今日喝个尽兴。
温玉溪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笑眯眯道:“师兄,来我们干杯。”
执明眉头微皱:“这酒后劲很大,一会儿喝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