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李祯大婚,兴京城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一夜没睡的李祯一早就要身穿冕服前往祖庙,告祭列祖列宗,自己结婚了。
随后的婚礼仪式非常繁琐,待身穿凤冠霞帔的曹仪进宫举行盛大的婚礼后,李祯还要与她再去祖庙,向列祖列宗介绍自己的娘子。
然后乘上辇车,皇上、皇后同去紫微观参拜三清道祖,再去大相国寺参拜佛祖,为大兴百姓祈福。
李祯绝不得罪任何一个神仙,为了江山社稷、亿兆黎民,佛道两家都要结个善缘。
这时是兴京城里最热闹的时候,御街上人山人海,李祯与曹仪同乘的车驾所经之处人头攒动,人们载歌载舞。
看着这番热闹的景象,律邵宗感叹,“兴京确实繁华!但愿陈恪不会被迷了双眼,变得越来越笨。”
律邵宗也来兴京了。
他随律国贺礼团前来兴京参加李祯大婚,身为白马王的他却不是主要使者,有时间站在这家酒楼上发出感慨。
而随他一起来的萧琉璃却正在东张西望,嘴里问道:“怎么不见陈恪?”
听到这声疑问律邵宗疑惑,低声问道:“你认识陈恪?”
萧琉璃痛快地回道:“陈恪长了一个三角头,两侧各有一只绿豆眼,张嘴就伸出一根蛇信嘘嘘嘘,没有比他长得更像一条蛇的了。”
她的记忆力真好,这是律邵宗说的话。
可律邵宗的记忆力就没这么好了,诧异地问道:“谁说的?”
“你说的。”听到这个回答律邵宗反应过来,确实是他说的。
但他不会承认,叹了一口气,觉得萧琉璃太单纯了,这话也信?
他不说话,肯定萧琉璃找不着陈恪。
而他本人却既想看见陈恪,又不想看见陈恪。
陈恪回京,他就有时间与他好好谈谈赚钱的事。
陈恪不回京,他那位二皇兄雄鹰王就要倒霉了。
他想见到陈恪,又不想见到陈恪,这种心情挺矛盾,眼见辇车过去,后面跟随着一众皇亲国戚、文臣武将,仔细观察一番没看见那张熟悉的方脸,律邵宗轻叹一声,肯定雄鹰王就要倒霉了。
但他不在乎倒霉的雄鹰王,很遗憾没见着陈恪,却不知陈恪这时正走进天牢,然后转脸看看林韵宁和书剑,觉得她俩十分不讲究,自己戴上面纱遮挡熏天臭气,却没给他准备一副纱巾。
可他不能表达意见,这是他的两位保镖,遇到暗杀高手时非常有用。
陈恪知时势,见林韵宁瞪他一眼立刻脸露笑容。
他就这么阳光,还准备带着这副阳光的表情来参观天牢的景象。
他没来过天牢,历史生也不知天牢长成什么样。
没有准备的他只能忍着腥臭的气息迈步来到这间牢房外站定,看看这道身影,知道遇上一个熟人。
何潘仁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讼师了,见他站在牢门外,扑过来紧紧抓住木制栏杆,急迫地说道:“陈助讲、不不不,陈直讲、陈侍读,我不是叛贼......”
他的口舌伶俐,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见陈恪转身离去,拼命地喊着,“陈直讲,看在辩论的交情上救我一把。”
他俩拥有唇枪舌剑的交情,这份交情非常深厚。
可陈恪救不了他,他哥哥何潘寿参与了慈宁宫刺杀案。
这位广平王府的大管家竟是阴谋团伙中的一员,而那个白色身影竟是广平王的妾室。
身份核实清楚这事就大了。
涉及到这么大的案子,没抓广平王已是天大的圣恩了,何潘仁知不知道这里的事都要关进天牢严审一番。
而何潘仁也是急了,竟想让陈恪救他一把。
但陈恪却没这个能力,一言不发地离开,来到下个牢房。
面对智机和尚他就要说句话了,他俩也有唇枪舌剑的交情。
“和尚以慈悲为怀,谋刺皇上、太后也是慈悲吗?”
他好奇,极想听听智机和尚怎么解释。
可智机和尚却闭上双眼不回答他。
于是尴尬的他只能自说自话,“佛曰:‘不可说’吗?”然后笑一声走到下一个牢房门前。
他不认识粱凛,听身边的狱吏介绍,知道这个重犯的名字。
他觉得有必要与粱凛好好谈谈。
可没等他说话,粱凛冷冷说道:“陈直讲学究天人,教出的学生竟如此不明事理,仅仅因为在下腰缠软剑就被抓进天牢,是何道理?”
他有理,准备走遍天下。
而陈恪却淡淡地说道:“我以为阴谋团伙会有明暗两股力量,在明面力量暴露后使出‘壮士断腕’的手段来保全暗中的力量,梁公子就是这股暗中力量的首领。”
听他说出自己的判断,粱凛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态。
再听陈恪说道:“可当我知道梁公子曾去过秦关城后,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梁公子只是一个可以舍弃的棋子。”
听到这话粱凛的脸色变了。
又听陈恪说道:“你一定不信,因为你的行为只是你个人的决定,孤云和尚并没给你下令。”
说到这陈恪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态,见粱凛专心听他说话,就继续说道:“因为孤云和尚想要隐藏暗中的力量,就一定不会让他知道刺杀行动,更不会让他去秦关城收买内奸。”
“这是一个浅显的道理,不论多么隐秘的活动,不管是不是杀人灭口,事后都会留下一丝痕迹。”
“孤云和尚不仅文武双全,其智谋也是上等,岂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听到这个结论粱凛的脸色白了。
可陈恪还要继续说:“梁公子以为自己是后梁的皇太孙吧?事实是皇太孙另有其人。”
“是谁?”粱凛不自禁地问出一句,随即紧紧闭嘴。
而陈恪轻叹一声回道:“梁公子不必懊悔失言,在下已理清脉络了,与你见面只是告诉你一声,今晚,秦大人连夜赶往江南,你若聪明还是给令尊写封信吧,以免梁家灰飞烟灭。”
这个消息让粱凛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好一会方才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如我写信可保我梁家安全?”
而陈恪缓缓回道:“我不能给你承诺什么,秦关城的血债你必须偿还。”
“但皇上仁慈,如你写信劝你父母家人积极配合秦大人的行动,未参与阴谋的家人应该得到赦免。”
这话给了粱凛一线希望,低声说道:“容我仔细想想。”
“可以...”陈恪淡然回道:“秦大人于晚六时出发,你还有时间。”
说完这话陈恪转身往外走去,他对别人不感兴趣,那几名右武卫军的将佐竟敢将刺客带进宫城,也是一件奇葩的事。
但这是审讯官应该操心的事,陈恪不会关注,来到天牢门外,见一名绿袍官员站在面前。
陈恪低声问道:“有何旨意?”
官员低声回道:“圣意,除陈大人和包大人外,其他人等严禁入内。”
随后补充一句:“请陈大人放心,狱卒由御药监、御龙卫、殿前司和左武卫派出的忠贞人员组成。”
李祯高度重视天牢的警卫,派出嫡系人马进入天牢,还差点派出王寅担任牢头。
还是李昭力劝,“王寅武艺高强,明天皇上大婚,尚需这样的猛将护驾,天牢那边戒备森严,只派一信得过的官员坐镇即可。”
李昭说的有理,可李祯对信得过这个词比较敏感,他只相信这些人。
因为陈恪认为朝中还有没暴露的阴谋团伙成员。
他也这么认为,还耿耿于怀。
可陈恪不着急他就不能着急,让李昭安排一名信得过的官员前往天牢坐镇,在这种事上陈恪是不说话的,他避嫌。
李祯这么认为,还觉得两人之间的信任还差一丝丝。
可事实是陈恪没时间说话,谋刺杀手被剿灭后,他累得站都站不住了,告个假就回家睡觉去了。
李祯理解,就问计于李昭、秦烈和曾毅,得到李昭的建议他也不管了,兴致勃勃地研究火铳去了。
他觉得这玩意比拔剑而起厉害多了。
所以陈恪不知后续的事,听绿袍官员介绍,安心地往外走去,却听身后的林韵宁说道:“张出尘想要回长春玉匕,被我拒绝了,后面的事你来解决。”
听说这事陈恪突然发现麻烦来了,现在的问题很严重,他想将长春玉匕还给张出尘都不可能。
他将长春玉匕借给林韵宁,只是担心她的安全,可事后却要不回来了。
林韵宁坚决不还给他,态度非常坚决,他再要就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三天下不来床。
这个威胁挺可怕,夫君被娘子揍一顿,这张脸还要不要了?他可是赫赫有名的陈直讲啊!
盛名之下累死人,挨揍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