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紫色的铁扇从郁轻寒的身子之上散开，在他的身后，如孔雀开屏一般，十几道光芒彻底将他的身子罩住：

    “我虽然是六境神修，在你跟前如同蝼蚁，可铁扇门，从来没有见敌而逃之辈，每一名铁扇门弟子，都在扇祖之前发过誓言，今日，就让我来斩杀你这个妖邪！”

    磅礴的气息刚从郁轻寒的身上散出，

    杜方的身子蓦然快如闪电，直接一剑，刺穿了他的身子。

    这一剑太快，太凌厉，几乎相距两个大境界。

    郁轻寒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他兀自狠狠咬着牙，肋骨夹住剑刃，用力将手中的铁扇挥出，想在杜方的脖子之上抹一道痕迹。

    杜方抽剑，挥手。

    只是眼睛眨了那么一下，郁轻寒痛苦地嘶吼一声，仰天而倒，杜方刚想上去，一剑结果了他性命。

    就在这时——

    白芷一身紫衣，突然从厢房之中走了出来。

    杜方看向她的时候，突然间整个人都愣住。

    ——李青霜，他梦寐以求，心心恋恋的爱人，经过无数时光的禁锢，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一刻，所有的记忆浮上心头，杜方的身子冷了下来，眼中的血气淡去，整个身子都像是瘪了的皮球，

    所有被吞噬的记忆，这一刻都重新在脑海之中浮现。

    他记起了灵霄山，李青霜，玄贞师叔，也记起了龙渊的白芷，灵霄被她连派诛灭，记起了自己入剑门，进人皇大墓。

    他记起了星落城，记起了挡在他身前的那个白衣青年，也记起了自己变成了血魔，控制不住自己仙灵魔力，将城中一城的百姓生命，数十万生灵被他吸入仙台，供养那尊神翕中的墨灵。

    那是多么悲惨的一幕啊。

    他记起了龙栖城，为了复仇，龙渊剑派被他满门灭派，白芷被斩成废人。

    而早已死去的青霜师姐，现在又是一身紫衣，出现在了面前。

    白芷并没有骗他：

    ‘我会给你一个应得的结果！’

    ‘你会看到一个全新的师姐！’

    当看到地上那只断臂，郁轻寒鲜血淋漓的身体，听到他口中的恨意，杜方突然间陷入了无尽的内疚与痛楚之中。

    这个唯一关心自己的朋友，在他变身仙灵之后，感受到的暖意与安慰，都化成了再也挽不回的风。

    他将朋友刺伤，斩断了他的臂膀。

    杜方突然间跪在地上，不断地去按郁轻寒的伤口，嘴里喃喃道：“用我的血，快……慢了你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染满尸斑！”

    他知道自己的仙灵之力，刺出的伤口不及时处置，都会沾满尸斑，变成一个圆球，被仙灵吸入。

    郁轻寒左手握着断臂之上，突然一脚踢开了他：

    “滚！我不要你好心救我！”

    杜方突然整个人神色呆滞，他将这世上最好的朋友弄丢了。虚弱无力的杜方跪在了地上，痛苦地哀嚎：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

    白芷默默的走近，将一个瓷瓶打开，白色的粉末粘在了伤口之上。她是如此的细心，且善解人意。

    轻声说了句：

    “仙灵入魔就是这样，杜方……他并不是故意要杀这些人，也不是要杀你……”

    “悔不该当初听了你之言，要是在那客栈之中，趁他垂死之身，一剑杀之……”郁轻寒脸上满是痛恨之色，盯着杜方：

    “世间将不会再有仙灵之祸，我……我是亲手将魔神放出来的大罪人！”

    郁轻寒收起了扇子，向着杜方道：

    “你好自为之吧，自今日起，你和我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围剿仙灵的宗门剑派之中，必有我铁扇门一席之地！”

    他转过身，看向白芷时，突然满脸都是诧异之色：

    “白姑娘……你的脸……”

    白芷勉强笑了一声：“我是她的师姐，李青霜，不是白芷，曾经的白荒主，早已死了！”

    郁轻寒点了点头，不再说一句话，蓦然腾空，驾驭着紫扇而去。

    他被仙灵刺了一剑，丢了一条手臂，心肠却极是刚硬。

    此时的杜方只是呆呆的坐着，他的心中充满了内疚与痛苦，自己这种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所到之处，都是灾厄。

    自从仙灵出剑门——

    灵霄被灭，门人被自己吸食，星落城一整城百姓，都死在了自己手中，化成天地灵气，龙渊剑派的无辜之人，还有现在的五十三口人命。

    挚友反目成仇，怀着残废之身离去。

    他垂下头，他自己这种屠夫，杀戮之灵，手染几十万生命的鲜血，这和他当初上灵霄，进入修真之路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此时的自己早已成了控制不住的杀人魔王。

    无尽的痛苦淹没了杜方。

    杜方缓缓的伸手，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

    唯有自杀，才能挽救万千人族的生灵，不给人族带去灾祸，他本身就是一具已经成型的魔灵。

    除了杀戮，吞噬，再无一点用处。

    他的本心已经被墨灵彻底夺舍，所有人曾经担心的结果，现在都实现呢。

    就在杜方一剑抹向脖子，打算自杀时，一只温柔的素手，突然握住了剑刃，那是她的师姐——李青霜。

    杜方的眼中突然滴下了清泪，低声哽咽道：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

    你们这两个词，代表的是李青霜，还有玄贞师叔，玄玑掌教，无数翘首以盼，指望他光大灵霄的白衣弟子。

    白芷坐了下来，将剑轻轻的夺过，放下，温柔地说：

    “不怪你，这是命数，勉强不来的……”

    二人良久没有说话。

    白芷仰着头，轻声叹道：“今天的月亮好圆！”

    “杜方师弟，你为什么不说话？”

    杜方一脸的茫然，扬起了头：“你真的是我的师姐，青霜么？”

    “不全是！”白芷微笑，轻轻地摇头。

    “我和你在客栈之中说过，这是个不完全的师姐，白荒主生魂虽然被销魂老人剔了出来，可她和我融合得太久，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有点白荒主的容色？”

    杜方泪眼看去，这张脸确实和李青霜很像，但细细之处，确实有一点白芷的面容，甚至身子，就像是两个人的融合。

    “我该怎么办，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