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凶手手段很高明，第一次见到毁尸灭迹这么惨烈，这么彻底。

    真相究竟是什么。

    秦颂熬红了眼睛，方平也跟着熬，最后还是因为身体原因，倒在了工作岗位上。还不到五十的他，身体透支的厉害，师娘杨云萍哭红了眼睛。

    方平看着她直说自己就是累的，没有事儿。方小蕾去外地上大学，听到父亲生病住院，急的要赶回来，秦颂告诉他没事，只是累的。她这才放了心。

    乔靖南在石永年清扫的路段堵了他几次，石永年态度坚决，给出的都是否定答案，他们拒绝尸检，孩子已经入土，不可能在挖出来。

    “我已经查到在学校，石磊曾经遭到殴打，如果不重新尸检，根本无法取证，后续没有办法去询问一群未成年人。有家长老师在场的情况下，得到的答案和之前警察调查的结果不会有任何出入，我们的所有努力，全都没有用。”

    石永年只是低头不说话。

    乔靖南继续说：“石磊曾告诉过你们他在学校时有被欺负过么？”

    石永年怀抱着扫帚，无力的摇头。

    “你们说过，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学校里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会告诉你们，你们真的是为了他好么？当初草草下葬，拒绝尸检，后续又说什么为他讨回公道，怎么讨公道？”乔靖南的情绪有些激动，似乎石磊是他的孩子。

    石永年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泪水顺着脸颊砸在地上。

    “我是来帮你们的，我们不是对立面。”乔靖南眉头紧锁，一脸严肃耳朵看着石永年。

    这一次得到的依旧是否定的答案，石永年用眼泪拒绝了乔靖南。

    乔靖南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他靠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天，已经入春了，气温却一点都没有回升，天空阴沉沉的，又开始下起了雪，澄西的冬天，真的很漫长。

    原本到这里，石永年愿意放弃法律援助，他可以不再跟进这个案子，对他来说，秦颂他们没有进展也是件好事，可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晚上下班后，他再次敲响了石永年家的房门。

    夜很冷，很长，也很黑。家里黑着灯，没有人，一向怕黑的乔靖南忍受着恐惧，在黑暗的巷子里来回踱步，雪覆盖了他的头发，衣服，身体早已冰冰凉，他不得不靠走动来让自己不要冻僵。

    巷子里终于响起了车子的声音，石永年和王慧慧并肩坐在三轮车上，看见浑身是雪的乔靖南，在家门口停下。

    “乔律师！”王慧慧跳下车。

    三人就这么在雪中站着。看着乔靖南身上的雪，就知道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王慧慧赶紧开门：“快进来。”

    乔靖南抖落一身雪花，跟着他们走进屋子。

    乔靖南和石永年分别坐在两把椅子上，石永年依旧沉默，乔靖南也沉默的看着他。

    王慧慧在里面忙碌着生火。过了好一会，火着了起来，房间里渐渐有了温度，乔靖南被雪覆盖的头发衣服渐渐变得潮湿。

    王慧慧说：“乔律师，我们撤诉可以么？我不不用法律援助了。小磊死的那么惨，我们不想再折腾他了。”

    乔靖南咳了几声，努力控制着咳嗽：“石磊在学校里被人殴打，你们就这样算了么？”

    王慧慧红了眼眶：“我知道，最近你一直为了小磊的事情四处奔波，是我们不想告了，孩子已经走了。”说着她哭了出来：“我不想孩子他爸也出事。”

    乔靖南似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坚持，原来，是因为王丰华的事情。

    “如果是为了其他的事情，我想你们大概是多虑了，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以后永远都不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了。”

    “你们需要一个真相，小磊更需要一个真相。你们真的忍心看他死的不明不白，还是你们接受了学校用钱买来的息事宁人？”

    乔靖南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好眼镜，抬手捋过额前潮湿的发丝：“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扰你们，抱歉。”

    说着他走出房间，看来这个方法行不通了，他需要尽快找到陈乾和唐坤，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巷子里依旧黑暗，他打开手机，手机的光在黑暗中显得十分微弱。他缓缓走着，心情降到了冰点。

    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乔靖南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公文包，如果身后的人对他动手，他会立刻反击。

    “乔律师，我们同意！”王慧慧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乔靖南转过身，只见王慧慧没穿外衣，双手下垂，身体紧绷，握成了拳：“我们同意尸检，我们决定为小磊讨回公道。”

    乔靖南看见了站在王慧慧身后的石永年，他缓缓蹲下身子，抱头呜呜哭了起来。

    乔靖南冲他们重重点了下头：“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

    得到了石永年和王慧慧的肯定，乔靖南第一时间联系秦颂，约好第二天一早去陵园开棺验尸。

    秦颂听到乔靖南说服了石永年答应开棺验尸，过去了几天时间，他可以想到乔靖南能说服石永年有多么困难。

    秦颂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到陵园和乔靖南集合。

    欧法医也已经带着法医科的同事准备就绪。

    初春时节，澄西还没有化冻，几个年轻人忙活了好一会才见到了棺材顶，乔靖南知道他们讲究，提前请了专业人员，做了准备，才把棺材起了出来。

    三个月过去了，又是冬天，石磊的尸体没有想象中腐烂的那么快，但是打开棺材的一瞬间，还是有一股刺鼻的气味飘了出来。

    殡葬师也是跟尸体打交道的工作，现场只有石永年，王慧慧和乔靖南没有见过腐败的尸体，王慧慧想要再看孩子一眼，秦颂上前劝阻：“人已经开始腐烂了，我们不是专业人员，还是离远点好。”

    乔靖南也附和说，不要给法医添乱，两个人联手说服了王慧慧。

    王慧慧又忍不住抽泣起来，乔靖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王慧慧握着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