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徒听罢走到旁边跟他的同伴希望说:“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巧言市的私心,若果真是他,那我们可就和这一带真正的恶棍做伴侣啦。”
希望只得说:“问他好啦,我想他不会羞于说出自己的名字的。”于是基督徒又走到私心跟前说:“先生,听你讲话,好像你比全世界的人知道得都多,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想我大概猜到你是谁了,你难道不是巧言市的私心先生吗?”
私心说:“那不是我的名字,那是一些容不得我的人送给我的绰号,我只好平心静气地忍受这个耻辱,就像在我之先别的好人也曾经做过的那样。”
基督徒问:“不过,你从来没有使人家有理由叫你这个名字吗?”
私心说:“没有,从来没有!他们之所以有理由叫我这个名字,充其量也不过是因为我总是及时地投入到时代的潮流中去,不管它是怎么样的潮流,而且我运气很好,总是得到好处。不过,如果我因此得到了这些好处,那就让我当做我的福气吧,不要让恶意的责备落到我的头上。”
基督徒说;我的确以为你想我所听说过的那个人,坦白告诉你,我倒觉得这名字用在你身上很恰当,虽然说你不愿意我们这样认为。”
私心说:“啊,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假如你还让我做你的朋友的话,你会发现我是个好伴侣的。”
基督徒说:“你要是跟我们同路,那你就得反抗潮流,可是我看得出,你是不肯这样做的。与我们同行,你就得承认宗教,不管他是走红的时候,还是落难的时候。你还得支持宗教,不管他在街上受众人赞美,还是被戴上了脚镣手铐。”
私心说:“你不得干涉或勉强我的信仰,我有我的自由。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基督徒说:“再同走一步都不行,除非你照我建议的那样做。”
私心说:“我决不会放弃我原有的原则,因为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如果你不许我跟你一起走,那我就只得像你没有追上我的时候那样单独地走,直到有人追上我而愿意跟我做伴。”
这会儿我在梦中看见基督徒和希望丢开了他,在他前面保持着一段距离行走,可是他们当中有一个回头去看时,只见私心后面还有三个人,面且他们赶上私心的时候,私心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个躬,他们也向他还礼。他们的名字是:恋世先生、爱钱先生、吝啬先生,都是私心先生的旧友他们自幼同学,师从聚敛先生,他是北方贪财州的商业城镇——求利市的一位校长。这位校长传授他们捜刮的手段,不论是利用强力、欺骗、谄媚、谎话或者披上宗教外衣的手段,他全都教给他们,这位校长的技术大部分都传给了这四位先生,因此他们每个人都有能力办这样一所学校了。他们,像我说过的,互相招呼了之后,爱钱先生问私心先生:“在我们前面走的是谁?”原来他们能看得见基督徒和希望。
私心说:“是两位外乡人,他们按自己的方式走天路。”
爱钱说:“哎呀!他们为什么不等一下,那样我们就可以有很好的伴侣了。因为我想他们,我们还有你,先生,都在走天路。”
私心说:“我们的确是同走天路,但是前面那些人可真严格,思想又顶固得不得了,极不尊重别人的意见,不管一个人多么好,只要跟他们不完全一致,他们就拒不与他为伍。”
吝啬说:“这可不对。我们看到有些人过分正直,这种人的严峻使他们专爱评断人,严于待人而宽以律己。不过,请告诉我,你跟他们在哪方面、哪几点上有分歧?”
私心说:“他们顽固地断定,不论什么天气他们都得拼命赶路,而我是要看准天气才行;他们愿为上帝轻率地去冒一切危险,而我却要利用一切机会保住我的生命和财产;他们要坚持己见,尽管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们,而我则要迎合时势,在安全无险时提倡信仰;他们支持宗教,即使他衣衫褴褛、受人蔑视,而我只在他衣冠楚楚、在风和日暖受人喝彩的时候才拥护他。”
恋世说:“啊,等一等,好私心先生。至于我,我只能认为他是个傻瓜,他有自由保住他所有的东西,可他却很不明智地把它们丢掉。我们可得像蛇一样聪明,见机行事才是上策。
你看蜜蜂在冬天怎样伏着不动,只在它能得到好处和娱乐的时候才出动。上帝有时赐雨水,有时赐阳光,若是他们这种傻瓜偏要在雨里走路,那我们就在晴天走走也罢。
至于我,我最喜欢那种会保住上帝赐给我们的好东西的宗教,因为哪一个有理智的人会以为,既然上帝赐给我们今生的好东西,他会不让我们为了他而保住它们吗?
亚伯拉罕和所罗门在信仰中发了财。约伯虽说过,‘一个好人得鄙弃珠宝如尘土'[约伯记22:24]。
不过他一定不像我们前面那两个人那样,要是他们真如你所说的那样。”
吝啬说:“我想我们在这一点上是完全一致的,因此我就不必多讲。”
爱钱说:“对,的确没必要多谈此事。因为一个既不相信《圣经》不相信理智的人(你知道我们是兼备这两样的),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利,也不替自己的安全着想。
私心说:“弟兄们,你们都知道,我们是走天路的,是为了避开不好的事情来寻更好的消遣,请允许我向你们提出一个问题——
“假定一个人、一个牧师,或者一个商人,或者其他什么人,有现成的机会得到世上的好东西,可是,如果他在某些信仰问题上不显出巨大的热忱——至少在外表上对这些从未涉足过的问题显出巨大的热忱,他就无论如何得不到那些好东西?那么试问,他可不可以利用这种热忱来达到他的目的,同时又不失为一个正人君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