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谁将我养大,谁就是我父亲
作者:独占月光   明月从风最新章节     
    面对淳于靖的雷霆之怒,沈殊玉跪在地上不敢答话。

    淳于靖这会儿被气得七窍生烟,他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还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你去定远将军府干什么?”

    沈殊玉咬着唇,犹犹豫豫。

    淳于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朱雀不说也就罢了,他不是我的徒弟,我管不了他,难道你也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屋子里沉寂了许久,沈殊玉垂下眼眸,片刻后似乎是下定决心,她开口道:“朱雀,你先出去吧。”

    她随即对淳于靖解释道:“先生,这件事不怪朱雀,是我自作主张,也是我拉着他去的,他只是听我的吩咐办事而已,不怪他。”

    朱雀闻言一愣,他先是条件反射地看了眼沈殊玉,而后又看了看淳于靖。

    眼下,这屋子里说了算的人显然既不是他也不是沈殊玉。

    他看向淳于靖,见淳于靖对自己挥了挥手,朱雀便站起身退到门外又把门轻轻关上。

    等关门声响起后,沈殊玉忽然抬头直直地看向淳于靖的双眼。

    “师公生前一直在做的事,还有先生现在正在做的事,我都知道,因为,我也在做。”

    “什么?”淳于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殊玉轻声说道:“师公和先生一直在替先帝和当今圣上秘密寻找传国玉玺,对吗?

    师公临终前有遗命交给我,他要我顺着他查到的线索继续做他没做完的事,他怕您知道后不会答允我参与此事,所以才让我先对您隐瞒。”

    听完她的话,淳于靖如五雷轰顶一般。

    传国玉玺自几十年前前朝覆灭后便下落不明,为防止玉玺落入前朝余孽或是心怀不轨之人手中,大齐建立后,历代皇帝都在命人秘密寻找玉玺的下落。

    “师公说这件事事关重大,做得好了未必能得多少奖赏,做的不好却可能给家族招来灾祸,所以您不娶妻不生子,就是怕有一天会……”

    沈殊玉垂下眼眸,继续说道:“可是,事情没有做完,总要有人继续做下去。

    再往后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大哥了,我知道先生和师公都对大哥寄予厚望,我也知道以大哥的能力,他将来必定会成为朝中的中流砥柱,他不能,也不应该被卷到这件事里。”

    说到这里,她眼眶里含着泪,“我不想看到山庄的每一代人都被困在这个牢笼里,我们几个人中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重任,若是没有,陛下迟早有一天会怪罪到先生头上。”

    她吸了下鼻子努力止住眼泪,垂下头老老实实地认错。

    “这次是师公留在洛京的人给我传了消息,说玉玺可能被带到了定远将军府,定远将军不日就要离京戍边,我怕事情有变,这才着急去查探。”

    等沈殊玉说完,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半晌后,淳于靖脑子里的弦像是被忽然拨动一般,他快步走到沈殊玉面前,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阿殊,你知道多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在瞒着先生?”

    沈殊玉心中有些害怕,踌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师公去世前把多年追查时用来记录线索的札记留给了我,还有他留在洛京的一路人马也交给我调配了,我照着他的札记去查过很多人很多地方。”

    淳于靖听后不可置信,“父亲去世时你才刚十多岁!他怎么会……”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

    父亲去世后,他接管了包括山庄在内父亲留下的所有势力,可他却一直没能在父亲的遗物中找到父亲生前随身携带的札记。

    他以为是淳于晟怕这东西落入有心之人手中,一把火已经烧了,没想到那本札记居然至今都没离开过山庄。

    见他沉默不语,沈殊玉抬起头,模样既无辜又可怜,她以为淳于靖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可是,我没有说谎,师公把事情告诉我以后,我立刻就答应了。”

    “伴君如伴虎,师公怕有一日陛下不再信任您,又怕您固执己见,心疼我不许我插手,所以才让我秘密行事,他交给我的洛京那一路人马,就是将来万不得已的时候要用来救您的底牌。”

    淳于靖怔怔地看着她,像是在透过她的一双眼睛去追寻自己去世已久的父亲。

    他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他还能感受到他那位时常不苟言笑的父亲那样深沉和隐秘的牵挂。

    “他叮嘱你不要告诉我?”淳于靖轻声问道。

    沈殊玉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师公说,等我能独当一面时,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您,也或者,等您自己发现。”

    直到这时淳于靖才明白,他这些年时常打着外出访友的名头带人出门秘密查访,而沈殊玉所谓的带着朱雀出门历练也是如此。

    日日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

    淳于靖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做过无数次像查探定远将军府这样危险的事?”

    沈殊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要查问前朝秘辛,必定要探寻许多秘密之处,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不漏?被人盯上自然就会有冲突。

    “那你这次受伤后躲去了哪里?”

    沈殊玉面色有些为难,她咬了咬唇,小声答道:“我逃走时恰好路过裴府,情急之下就躲去了六师弟那里。”

    淳于靖没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裴含章的事。

    “那你和裴含章说过这件事吗?”

    沈殊玉摇摇头,“没有,我什么也没和他说,裴大人也不知道我躲在他府上。”

    听完她的话,淳于靖松了口气,可一眨眼他又眉头紧锁。

    这么多年,他一直千方百计地想让这件事在自己的身上终结,没想到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这个噩梦已经延续到了下一代。

    他的父亲早早地把沈殊玉放在了这个棋盘中更为重要的位置,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沈殊玉真的意图凭一己之力担下这个重担。

    如今,她泥足深陷。

    淳于靖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抓紧了沈殊玉的肩膀问道:“除了我父亲、我还有朱雀,京中还有其他人知道你插手这件事吗?”

    沈殊玉抿着嘴摇了摇头,“没有了。”

    她刚接手任务时年纪还小,私下里只是在研究淳于晟留给她的东西,并和洛京的人搭上线,最近几年若是需要用人,她要么就是调杨问心来,要么就是自己到洛京和骆老爷子商议。

    “你知不知道你一旦被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要是有心之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你知道这会掀起一场多么大的风波吗?你、沈家都会被拖下水!”

    淳于靖越说越气,连手指都微微颤抖。

    “你简直糊涂!你以为你一旦被捉住一死了之就能让事情了结吗?你可以不要名声不要性命,可你父亲的政敌以此为借口,就足以将整个沈府连根拔起!”

    沈殊玉沉默地站在原地,周身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去,冷汗顺着鬓角慢慢滑落。

    半晌,她才轻声开口。

    “我不在乎沈府,谁将我养大,谁就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