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声音非常大，大得牧云飞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仿佛“吵架”的声音。
急得他连忙冲了进来，庆幸还好门没完全关上。
“怎么了？小玉，小玉？！”
冲进客厅的瞬间，牧云飞就瞥到了厨房里卜算子抓住肖初玉的肩，脑子里顿时“嗡”地 一下，窜起烈火。
他飞快冲过去，一把将卜算子扒拉到了一边，挡住了肖初玉。
盯着卜算子：“你干什么？！”
卜算子被这么一扒拉差点摔倒，他趔趄了一下扶住了抽油烟机：“我草，你才是干什么！你疯了？”
“你抓小玉干嘛？”
卜算子莫名其妙，但一下子气消了，关心小遇的牧云飞总比之前那些虐待折磨小遇的垃圾人强，他一脸无语：“我在和小遇说话。”
“说话要抓着人说吗？！”
“小遇他不对劲。”卜算子看着牧云飞，“你没发现吗？你没发现小遇一直戴着口罩对脸很避讳的样子吗？”
“那肯定是因为小遇之前被人尾随或者被伤害过，你知道小遇对脸避讳你还一直提？！”
“问题是不是因为这个，是小遇一直以为他自己长得非常丑！”
卜算子这一嗓子吼出来，整个房子都安静了。
牧云飞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你说什么？”
小玉，丑？
哈哈哈地球炸了这三个字也不可能连起来。
可他看着卜算子格外认真的样子，也渐渐愣住了，卜算子不像是会拿这件事开玩笑的人，但牧云飞依然不敢相信这句离谱无比的话。
他缓缓回过头，看向已经完全没了表情的肖初玉，不敢置信地问：“小玉你.....你，你一直觉得你自己不好看吗？”
肖初玉懵懵地抬起头。
整个人是完全僵硬的。
他不傻，刚刚卜算子吼的所有话他都听到了。
他一开始大脑根本无法把这些话的逻辑捋出来，因为就好像外星语一样，在他脑子里和其他认知格格不入，无法编译，从他大脑皮层直接滑了过去。
就好像有人告诉他母猪在水里用腮呼吸，鱼需要被种在地里！
他没办法理解。
可现在，他慢慢回过味儿了。
卜算子大哥好像......好像是认真地在说，他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而看牧大哥这反应，好像牧大哥也是觉得——
“小玉你长得这么好看，完全是全华夏上下最好看的人，你为什么会你觉得你自己长得不好看？！”
好了，这下不是“好像”牧大哥觉得了，是牧大哥真的这么觉得。
原来当初牧大哥不是客套话，他居然真的觉得他这张放在伽红星堪比百鬼夜行的脸好看。
肖初玉还是懵。
他的大脑其实在飞快运转，现在已经转成光速了。
可他的脸上是彻底木着的。
他们，觉得他，非常好看。
好，奇怪的形容。
怎么会呢？
就算地球和伽红星审美不同，也不能不同到这么极端的份上。
他顶多算个不丑吧？
他们却这么夸张地说他特别好看。
卜算子看着肖初玉很难消化的模样，他突然灵光一闪，他温声问：“小遇，你觉得......什么样子的人是最好看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们？”
什么人是最好看的，那当然是——
“要......要特别特别黑的皮肤。”肖初玉终于动了，他抬起头，试图用手比划，“脸要方方的，最好有直角。”
接着，他按住自己的鼻子，非常非常用力。
“要扁，扁成这样，才好看。”
他又比划自己的脑壳，“这里也方方扁扁的，最好有棱角。”
说着，他又缩起脖子。
“这样，这样也会更帅一点。”
牧云飞和卜算子两个人的表情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
两个人完全裂开了！
可肖初玉还没有讲完：“对了，还有，还有眼睛要黑的，我这样的眼睛就不好看。”
“还有......”
“别还有了，你妈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
卜算子要疯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他心里的完美弟弟这里，好看原来是这样的。
他到底被扭曲成了什么样。
更细思极恐的是......长得这么好看、和那些丑陋标准完全不沾一点关系的肖初玉，从小到大到底受了多少贬低和压迫侮辱。
怪不得这孩子这么自卑，之前这么怯弱。
肯定是日日自卑压抑至极，心理上完全不能自洽和自我接纳吧。
但谁能在这种情况下自我接纳，谁能啊？！！
卜算子这突然一嗓子把肖初玉吓了一跳，他试图比划自己肩膀的手一下子放了下来，不敢动了。
卜算子看到了肖初玉的动作，顿时更心疼了。妈的，他想把肖书婉和林江城这对垃圾父母扔去黄浦江喂鱼！
人怎么能畜生成这样。
人怎么能啊。
“小遇，你别害怕啊，我不是在凶你，我是在说那俩拉......对不起。”卜算子连忙改口，温柔至极地哄着说，“我是想说啊，给你灌输这样思想的人，是在骗你，我们这个世界的真实审美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
“对！完全不是！”
牧云飞也彻底反应过来了，虽然他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但肯定有什么内情，他现在也难受得很。
他的心上人从小到大到底在一个怎样扭曲的环境里长大啊！
卜算子看了牧云飞一眼：“对，我和老牧可以百分之一百地告诉你，在我们这里，是不太喜欢没脖子的人的，脖子长才好看。”
“没错。”牧云飞使劲点头。
“还有，特别特别黑的那种皮肤我们也没那么喜欢，你这样的白玉无暇又柔润细腻且不是死白色的皮肤，才是我们这里的最高追求。”
“非常没错。”牧云飞继续点头。
“另外，我们这边虽然也有方脸帅哥美女，但是我们一点也不喜欢正方体一样的脸和脑袋......”卜算子说着都觉得瘆得慌，那还是正常脑袋吗？！
“对了，鼻子我们也喜欢高一点的，小遇你这样的就非常完美！”
“盟主说得都对！”
牧云飞彻底成了捧哏。
“眼睛嘛，我们黑的蓝的棕的什么都喜欢，但不管什么颜色，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这句说得尤其对！”牧云飞拍大腿。
“总之......”卜算子温柔总结，“小遇你真的很好看，现在审美虽然也倡导多元化，但毫无疑问你的脸是绝对的完美，不，完美之上！我没有见过比你还好看的人。”
“我也没有！”
“林鹿呦呦之前是全网第一美人，但你比她好看无数倍，你真的不要自卑，你要是自卑，我们真的没法活了。”
“没错！！！”牧云飞真诚且大声。
“如果你实在不信，你可以不戴口罩走出去，我相信很快你就会上遍我们国内的热搜，甚至是国外的热搜，虽然国内外审美不完全一致，但全球对于顶级球草球花的审美却是出奇一致的，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告诉你——”
卜算子一顿。
“我们俩说的没错。”
肖初玉站在洗碗槽边，红透的耳朵被太阳光照得接近透明。
他没有给出反应，整个人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刺激得完全绷紧。
他知道这里的审美不同，可不知道会这么......
真的不是卜算子大哥在骗他？！
“那，那方脸不好看吗？”
没想到等了半天，肖初玉冒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卜算子差点背过气去，他的小遇到底被荼毒了什么样子啊，这十八年啊十八年！
但想想也是，肖书婉那个女人连学校都不让小遇去，只每天请个家教。
小遇上哪去有正常认知和人际交往。
“也不是不好看。”卜算子声音温和，特别有耐心地解释，“但没有你好看。”
“对，小玉，刚刚盟主不是说了吗，我们现在倡导多元审美，什么脸型都可以好看的，但你是最好看的。”
“五星红旗，你是我的骄傲......”突然，肖初玉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掏了出来，上面赫然跳动着谢敛大哥四个字。
虽然还脑子混乱着，但肖初玉忍不住还是想接电话。
他抬头看了眼卜算子。
“卜算子大哥，我，我先接个视频电话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