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边境,沈长乐在边城府衙住下。
叶凛依照钧旨,被吊缚在城楼之外,任齐岳两军观望。
一时间,齐国公主驾到,亲自处置岳国战俘的消息远播四国。
听到消息后坐不住椅子的,除了岳国主将梁毅,远在齐都的沈长宁,还有求见无门的江辞安。
自打沈长乐到了边城,江辞安就在县衙门外守着。
守了足足一天,可她就是不肯见他。
访客一波波地来,又一波波地走。
来往出入的人都用怜悯的眼神向他见礼。
他也顾不上这些,满心的惶恐不安,生怕沈长乐是真的听信了谗言,在气他放走了叶凛。
想进去和她解释,可人来人往的,他也不好硬闯。
直到夜幕降临,玄雀终于过来传召。
“驸马,殿下召您进去。”
江辞安心头一喜,随后却又有些紧张。
低声和她打探。
“长乐心情如何?”
玄雀犹豫片刻,却只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
“县令在向公主殿下请安。”
边城县令……
是陆明朝的人。
长乐她,该不会真的听信了他们的挑拨了吧?
他愈发不安。
越发靠近厅堂,便越是心慌。
“殿下,驸马到了。”
“嗯,进来吧。”
时隔两个月,再听到长乐温柔细弱的声音时,江辞安的心跳都要停了……
他真的,好想她……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他也不自觉攥紧了腰间佩刃。
待看见主位上一身水蓝绸缎的娇俏人儿时,他的喉咙都紧了。
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满心的思念翻涌而来,冲的他一阵鼻酸。
遥遥对视,两心悸动。
只一眼,他就知道,他的长乐没生他的气……
不由自主勾了勾唇。
目光下移,落在她高隆的肚腹上,他又欣喜又心疼。
心中莫名苦涩难当,百味杂陈。
长乐整个孕期,他都不在她身边,他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夫君……
在玄雀的示意下,抬步入内。
他规矩地对侧首的沈霆昱和主位的沈长乐,跪地行礼。
“末将拜见王爷,拜见公主殿下。”
原本坐在座椅上的县令,也急忙起身,俯身避开他的跪礼。
沈长乐看着想念了两个月的人,如今正一身戎装地跪在堂下。
她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喉咙也像堵着一团热气,火烧火燎。
勉强克制着手抖,连喝了两口热茶,才压下心头烈火,正声开口。
“江主将,久等了。”
“末将的荣幸。”
江辞安语调还稳着,手却已经被指头掐红了。
还是第一次这么和长乐说话。
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若不强忍着,他怕端不住架子,笑出声来。
沈长乐见他这么配合,也有些想笑。
不过,碍于县令在场,她还是端着姿态,一忍再忍。
轻轻放下茶盏,她睨着堂下的江辞安。
“倘若,江主将是为岳国女将说情而来,那还是回吧,她的命,本宫要定了,谁也救不走!”
江辞安余光瞥了眼竖着耳朵偷听的县令,颔首回话:
“殿下误会了,末将与岳国女将并无私情,殿下若是不信,末将可立去取她首级。”
“哦?”
沈长乐快要绷不住了。
江辞安实在演得太像,再这样下去,她真要笑场了。
该说的都说了,该表的态也表了!
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
便抚着肚子,吩咐县令:
“你先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单独问问驸马。”
“是……”
县令俯身退下,江辞安这才抬头。
二人齐刷刷看向默默喝茶看戏的沈霆昱。
沈霆昱一愣,尴尬地咂了咂嘴。
起身拂了拂袍子。
“行,本王也退下……”
见沈霆昱也出了门去,屋内再无外人。
江辞安这才温和了神色,歪首问道:
“末将能起身了吗,公主殿下?”
沈长乐绷了半天的小脸,刷一下红了。
抚着肚子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亲自拉他起身。
“跪了这么久,膝盖疼不疼?”
“疼,快疼死了!”
江辞安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儿,澎湃的思念再不需要遮掩。
他猛地弯身将人抱起来,照着她的脸颊,狠狠嘬了一口。
惹得沈长乐轻呼一声,害羞地拍着他的肩膀。
“干嘛!快放我下来,当心摔到你儿子!”
江辞安凌厉的眉心舒展开,眼角染了浓浓笑意。
“不怕!儿子不怕摔,摔不到公主殿下就好。”
说着还放肆地掂了掂。
吓得沈长乐咬住嘴唇,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他却得意极了,抱着沈长乐就出了门,大步往卧房走去。
羞得沈长乐将小脸深深埋进他怀里,咬着小牙,娇俏极了。
直至被他轻轻放在榻上,她这才抬起红彤彤的小脸。
扬起帕子拂了拂他的脸,佯嗔:
“因为这个孩子,这几个月,宫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唯独孩他爹儿还这么粗手粗脚!”
孩他爹……
听到这个称呼,江辞安想起了苑阳城那段恬淡温馨的时光。
解去披风,勾唇一笑。
“那长乐喜欢吗?”
“哼……”
沈长乐哼了一声,又被卸去铁甲的他抱在了怀里。
情到深处,他忍不住想亲亲她。
却没想到被沈长乐轻轻推开了。
“江辞安,两个月不见,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他以前,从不会这么粗鲁莽撞,不管不顾……
听见她这么说,江辞安顿时清醒了过来。
松开她的肩膀,在榻上坐得笔直。
如临大敌。
“长乐……你,不高兴了?”
看着她垂着睫毛,躲避他视线的样子,他的心好像被人砸了一拳。
好怕长乐不喜欢他了……
“可还是因为叶凛的事?”
沈长乐护着肚子,在床上缩了缩。
离他稍远,方才开口。
“没有,我知道你与叶凛之间没有私情,只是……你突然这样,我有些不适应。”
江辞安看出她动作背后的疏离。
怔了怔,低下头,默默转身下了榻,单手搬来凳子坐在床边。
提着一口气,认真地和她解释。
“是我不好,只顾着自己高兴,一时昏了头……”
沈长乐听出他语气中的慌乱,攥了攥裙摆,转过头看他。
见他深深低着头。
眉眼间带着浓厚的愧意和自责,粗糙的大手紧紧扣着膝盖,她又有些心疼。
挪身过去,白嫩细腻的小手轻轻握住他的小指。
江辞安诧异地抬起头,与温柔小意的她对视。
倏地,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