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随阴云遮盖的月光中蔓延而来。

    很符合故事里的想象，赶来的人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兴味索然看过来。

    像是被异样感和讨厌的恐惧爬满全身，多次参与大大小小狩猎的我，生存本能正敲锣打鼓告知面前之人的异常。

    “——”

    对方伸出单手，大气随之微微震动——冰霜凝聚成的箭矢在半空中径直扑了过来。

    我抱住江央依靠本能翻滚躲避，击中地面的冰箭瞬间炸裂开，如飞刀般四散。

    仿佛从地面晃起海市蜃楼般，原先落脚的位置已经被冰山吞噬。

    好冷！

    仅仅数秒，周围的气温便肉眼可见下降，地面被一层冰霜覆盖。

    不等回应，更多的箭矢已经接踵而至，仿佛狂风骤雨。我咬紧牙关，快速判断攻击轨迹，再次拉着江央闪避，但寒意已经侵入骨髓，动作逐渐迟滞。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一次，两次——被划到的伤口越来越多。

    “啧！是真家伙啊。”

    姑且利用熟知地形的优势将对方引入了极易迷失的森林，但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惨痛。

    我撇去脸上的血迹，回头看向体力不支的少女。

    “一会我跑出去把他引开，你就往反方向走。为了防止迷路，森林里设有记号。不会太久，你顺着记号就能走出去。”

    “然后呢——？”

    江央的语气比射穿我胳膊的冰箭更冰冷。

    “回到那座监狱里继续当一个圣女吗？不被允许存在的感染者圣女，被长老们秘密处理掉？”

    她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即使要死掉也完全不在意。在她眼中重要的并非活下来，而是外界的评价。

    “还是说怀抱着秘密，永远隐姓埋名在病痛中度过东躲西藏的人生？”

    “我不要。”

    明明早就不堪重负，却还是希望维持体面的样子死去。

    与其迎接可预见的悲惨未来，还是主动迎接死亡来得更积极。

    她大概是这样想的。

    我也曾掉落过这样充满希望的绝望深渊中。

    但正是因为这种想法才让我觉得火大。

    “听我说！雇佣不认识的人来杀自己实在太蠢了，你不是还想见一见真正的杀手吗？只要活着的话，总有一天可以见到不是吗？”

    我想，从这一刻起那股无名的怒火终于喷发了。

    语速渐渐加快，到后来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感染者又怎么样？感染者就不能生活了吗？你都抛弃圣女的身份跑出来了，整个谢拉格都被搅得一片混乱，不欣赏一下就随便死掉是闹哪样？太不划算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惜做到这种程度？”

    突然，泪水从对方的脸上悄然滑落。

    “你又懂得什么？！一个劲的说一些有的没的，每天什么也不做便自顾自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到别人身上，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

    那是因为——

    “没办法看你死在这里，那是因为，因为我对你有意思。”

    针锋相对的气氛戛然而止。

    ……说出口了。

    “我是、是想要利用你。所以在此之前你不可以死。”

    这句告白，为了我自己着想，明明比任何事物都不该诉诸言语。

    可还是说了出来。

    ——再不开口就没有机会了，我想。

    “听好了，江央，在你的愿望达成前，我会保护你。然后，再送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