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喆举起佛杖,轻轻敲击地面,这一动作仿佛是一个无声的指令。
刹那间,十几个闪耀着冷光的金环从佛杖中挣脱而出,从各个方向激射而出,交织成一张密网,迅速向陈虎逼近。
陈虎猛地转身,毫不迟疑地将体内的纯阳真气凝聚于体表,猛然释放出去。
他所修炼的天罡神通,是一门比少林寺的金刚伏魔神通更为刚猛的外门武功。
纯阳真气不仅在他体内流转,更在体表显现,修炼至极境,甚至能够脱胎换骨,重塑肉身,是仅次于金刚不坏神通的天下第二外门武学。
然而,面对这凌厉的攻势,陈虎的眼神愈发凝重。
早先与苏喆相遇时,苏媛已提及,苏喆乃是暗河苏家的第一高手,在天血河一战中身受重伤,因而让出了傀的位置。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身负重伤的苏喆,也绝非等闲之辈所能匹敌。
即便是七杀将之首,亦是如此!
当那些金环与陈虎体表的纯阳真气接触时,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如同金石交击。
巨大的冲击力迫使陈虎连连倒退,他只能硬扛,无法反击。
“破!”苏喆轻声一喝,一个金环瞬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穿过他双臂交叉的空隙,重重地轰击在他的胸口。
瞬间,陈虎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渗出鲜血,身上的纯阳真气逐渐消散,整个人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年迈的模样。
“我只是破了他的天罡神通,让他睡上一会儿,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苏喆用着不太流利的官话说道,最后瞥了一眼苏媛,便借着苏暮雨撞破的屋顶缺口,飞跃而出。
他抬头望向天空,双眼微眯,轻声说道:“要变天喽。”
言罢,他身形一闪,足踏屋檐,迅速朝着苏暮雨和苏昌河离去的方向追去。
他们各自有任务在肩,而苏喆,同样有需要面对的对手。
而那人如今正将慕明策给狠狠地打出去,甚至毫不留情地祭出一道八卦阵法。
这位向来以温和面目示人的北离国师,终于还是动了真怒。
慕明策一个翻滚站起,不顾自身的狼狈,挥起宽剑便冲向那八卦,一剑将其劈为两半。
“国师大人,仅凭这点手段,可还挡不住我。”
他腾空而起,一剑自上而下,剑势凌厉,仿佛要贯穿天际,迫使国师全力以赴。
汹涌的真气如同山峦般磅礴,猛然朝着那道剑影砸去。
“大家长,你可曾想过,若陛下驾崩,暗河将何去何从?”齐天尘面色阴沉,拂尘一甩。
那座悬浮半空的巍峨大山瞬间将剑影震散,向着慕明策猛冲而去。
“该生则生,该亡则亡,暗河没有人是不能够牺牲的,我亦不例外。为了彼岸,我们愿意豁出一切。”
慕明策已战至疯狂,眼见真气凝聚的山岳压下,他毫无惧色,反而上前一步,怒剑挥出,将国师的这一招彻底粉碎。
“既如此,老道便不能留你了!”齐天尘神色凝重,双手迅速结印,口中低吟真言:“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道门九字真言,曾是青城山弟子王一行在学堂大考终试中对抗天外天魄官飞盏时所用,却因境界悬殊未能奏效。
然而此刻,施展这一招的,却是北离国师齐天尘。
道教珍书《无上仙图》中有言:“法有三乘,仙分五等。”
抛却百里筠秋极有可能踏入的鬼仙之境,另有四品:天仙、神仙、地仙,以及人仙。
飞行云中,神化轻举,以为天仙,亦云飞仙。此为天仙,居于天府,举形飞升。
莫生莫死,莫虚莫盈,是谓真人。此为神仙,无形无体,神通万化。
有神仙之才,无神仙之分。此为地仙,得长生不死,而作陆地游闲之仙,为仙品中之中乘。
人仙者五仙之下而也,修真之士,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无行之气,误交误合,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多安少病,乃曰人仙。
如果说之前三等,那都是话本传说中才有的,那这人仙,当世便有两位。
其一是被称作“地上神仙”,据说掐指能算过去未来的青城山掌教吕素真;
其二便是这位于钦天监中坐镇数十载的北离国师了。
随着齐天尘缓缓吐露那蕴含无尽威能的九字真言,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一切都陷入了沉寂。
“哼,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北离国师又如何?我慕明策岂会轻易被你震慑!”
慕明策怒目圆睁,周身真气汹涌澎湃,仿佛要将这方天地都融入他那凌厉的剑意之中。
他毫无退缩之意,心中深知,唯有挡住这位国师的攻势,今日的一切努力才不会付诸东流。
想到此处,他的剑意愈发凌厉。
若非暗河之人因故无法登上百晓堂金榜,那百兵榜上的剑仙之名,或是冠绝榜上的显赫地位,定当有这位大家长的一席之地。
然而,命运弄人,他此刻需要面对的,竟是实力深不可测的齐天尘。
一道八卦阵法从天而降,瞬间将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压制得无声无息。
八卦阵中,光芒流转,每一道光线都似乎蕴含着天地至理,将慕明策牢牢困于其中。
齐天尘立于阵外,神色淡然,眼中却闪烁着不容小觑的坚决,“大家长,今日之事,待到日后,我定会与你暗河一一清算。”
言罢,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再次向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剑光如银龙般伴随着连绵细雨,携带着丝丝凉意,穿梭于空气之中。
“何人?”齐天尘眉头紧锁,身形疾退,只见原先所立之处,已被一道清晰的剑痕所刻。
“暗河苏暮雨,特来拜见国师。”苏暮雨手持油伞,身姿恭敬,低头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
苏昌河立于他身旁,嘴角挂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却也顺着苏暮雨的话说道:“暗河苏昌河,同样前来拜见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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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大家长?”
齐天尘微微眯起双眸,视线聚焦于苏暮雨背后那柄沉睡中的眠龙剑,其上龙眼紧闭,仿佛正养精蓄锐。
苏暮雨侧目望了眼不远处的慕明策,旋即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你们如何才肯退去?”齐天尘又问。
“你们究竟要如何才能撤退?”齐天尘再次询问。
“国师应当清楚我们暗河的规矩——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苏暮雨平淡地说道。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齐天尘闻此,嘴角不禁微微抽动,心中暗自嘀咕,难道那高坐皇宫的君主,竟成了他们口中的“灾”?
简直荒谬!
“直说吧,她此刻身在何处?”他轻捋胡须,眉宇间透露出几分严峻。
事到如今,他已无意多言无用之辞。
“并非我们不愿透露给国师,实则是我们亦不知她此刻身处何地,但必在天启城内无疑。”苏暮雨神色认真地回答。
“你们也不知?!”齐天尘瞳孔猛地一缩,“难道说,此事还牵涉到其他势力?”
“国师大人,您不会天真地以为,暗河真的有能力除掉皇帝吧?”慕明策突然嗤笑出声。
有些秘密,外人或许无从知晓,但暗河这条隐匿于夜色中的暗流,却洞悉一切。
尤其是他这位大家长,所知更为详尽,诸如提魂殿三官,再如……影宗!
暗河三家,苏、谢、慕,高手如云,逍遥天境的高手不说如过江之鲫,却也超双手之数。
而今日,这天启城中仅来了一位前任大家长,以及苏喆、苏暮雨和苏昌河三人,那么其余人呢?
“里们两个快去万卷楼,仄里交给我们。”此时,苏喆也赶至现场。
只是他的话语,却让苏暮雨与苏昌河面露疑惑。
万卷楼,乃影宗内的禁地,守卫之严密,远超囚禁罪犯的影狱。
只是……
“为何?”苏暮雨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
“世人皆称暗河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在朝能杀皇亲国戚,在野能灭江湖大派。但这样的势力,萧氏皇族真能视而不见吗?”
作为暗河的前任家主,他深知暗河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般风光无限。
在野能灭江湖大派?
他认!
在朝能杀皇亲国戚?
他不敢认!
这话听听也就罢了,若真敢付诸行动,除非得到上面那位的默许,否则暗河早已不复存在。
“我对暗河的隐秘不感兴趣,让路,我不会为难你们。”齐天尘的声音骤然转冷,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辣恐怕不行。”苏喆随意吐出嘴里的渣子,佛杖猛地一顿,全身的气势如同火山般瞬间爆发,直冲云霄,同时大喝一声:“走!”
轰!!!
霎那之间,八卦图案在耀眼金环的猛烈撞击下轰然碎裂,空气中激荡起层层强烈的真气涟漪,仿佛连空间都在震颤。
齐天尘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苏喆,身形虽稳如磐石,但体内却已暗暗涌动起磅礴的真气。
他手指轻弹,六十四卦的阵势瞬间布成,卦象交错,宛如天罗地网,笼罩四周。
苏喆毫不畏惧,他猛然挥动佛杖,数十道金环如同金色流星,带着呼啸之声从四面八方疾射而出,与齐天尘布下的八卦图案正面相撞。
金环与八卦相触之处,真气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尘土被巨大的力量掀起,遮天蔽月。
天启城的百姓们惊恐万分,他们纷纷抬头望向天际,只见尘土与真气交织成一片混沌,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形重压笼罩在整座城市之上,让人心生畏惧。
“你们这是在向整个北离宣战吗?”齐天尘的声音冷冽如冰,双眼中透露出摄人心魄的寒光。
“那就得看今日,太安帝是死是活了!”
慕明策猛然间发力,如同脱缰的野马,突破了齐天尘设下的重重束缚,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恰在此时,一柄利剑如同划破长空的闪电,带着凌厉的剑气呼啸而来。
“大家长!”苏暮雨脱口而出。
慕明策无暇多想,他果断地弃掉手中的宽剑,身形再次拔高,一把抓住眠龙剑的剑柄。
只见他手腕一抖,自上而下挥出一道磅礴的剑气,如同巨龙出海,席卷四方,将周围的尘土与真气瞬间清空。
“走!”他低喝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前掠去。
眼见三人已动真格,苏昌河不敢怠慢,他拉着苏暮雨,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直奔皇宫而去。
“你知道万卷楼的位置吗?”苏暮雨回过神来,一边调整着步伐,一边向苏昌河问道。
“我自然不知,但有人知晓。”苏昌河神秘一笑,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他并未再多说,只是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当他们抵达皇宫脚下时,只见一人已傲然立于宫门之前。
他神色冷峻,双眼如炬,手中的长剑直指八方。
宫门前,遍地是残破的肢体和倒下的药人,鲜血与泥土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人无处落脚。
这一幕让人触目惊心,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是你?!”苏暮雨眉头紧锁,目光如刀,侧首直视苏昌河,“你早知道?”
“那封信上写得明明白白,进了皇宫自会有人助我们一臂之力。只不过你满心都是那门生意,我便没特意提醒你罢了。”
苏昌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如此说来,她雇佣暗河所图,并非是要取太安帝的性命。”苏暮雨沉吟片刻,终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苏昌河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想,若暗河真要刺杀太安帝,眼前这位禁军副都统此刻怕是早已身在御书房门外护驾,而非在此放他们入宫。
“那她究竟意欲何为?”苏暮雨眉头皱得更紧,满心疑惑。
大家长和喆叔的突然出现,已让他倍感意外。
可如此重要之事,三位家主却未曾现身,这让他愈发觉得背后隐藏着万千秘密,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如雾里看花,模糊不清,令他倍感煎熬。
“她的目的与我们无关,反正绝不会是真的要取太安帝性命。倒是我们,若是再不加快脚步,只怕就来不及了。”
苏昌河一把拽住苏暮雨的手臂,紧随其后,紧贴着洛青阳的身影,朝着影宗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暮雨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动作愈发迅疾的洛青阳,心中疑云密布,却无人能为他解开这团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