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水绮走上前去，蹲下来好让大献国君方便看到她。

    大献国君面容慈祥，满头白发。因为受病痛折磨，身体有些瘦削，眼窝凹陷，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本该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七十岁。

    牧水绮已经能想象到这位老国君经历了怎样的沧桑。

    从年轻起为国事操劳，担心百姓，中年又丧子，老年忧虑。

    身为卜渊国的国君，过得应是很辛苦。

    “您好，大献国君。我是齐烈王子的朋友，我叫牧水绮。”

    大献国君微微眨了眨眼，想对她微笑，却没有力气笑，最后只是苦笑了一下。

    “爷爷，牧姑娘说她能治您的病。”阿丹握住大献国君的手。

    大献国君的眼珠子转了一下，看向牧水绮。

    “牧姑娘，我活不了多久了，还有的救吗？”大献国君的声音极其微弱。

    他这个虚弱的样子，给外人感觉熬不了两三天就会死去。

    牧水绮对冰幽的药丸有信心。

    她拿出装着凡人延年益寿丸的药瓶，翻出一粒，让阿丹接过去。

    “你们若信我，就赶紧喂国君吃下去。我不敢保证今天就一定能生龙活虎，但每天服下一粒，情况总会好转的，肯定能延长寿命。”

    阿丹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她爷爷，爷爷已经病入膏肓了。她什么都不做，爷爷会死去，万一吃了这个药能多活几天。

    “爷爷，我们试一试吧。”阿丹说。

    齐烈也不确定牧水绮的药丸能否起效，这件事情他也插不上手，只能沉默着。

    一切的决定都交给阿丹。

    老国君咽了咽口水，用尽力气说：“阿丹，爷爷将死之身，治不治都无所谓了。你想让爷爷试，爷爷当然答应你。只是如果爷爷不在了，你一定要……要……”

    老国君的眼珠子慢慢涌上来泪珠，从眼角滚下来。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女儿。

    阿丹眼圈一下子也红了。

    她握紧爷爷的手，忍着悲痛的心情安慰爷爷：“我知道爷爷想说什么……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会尽力守住卜渊国。”

    牧水绮心情也有些沉重。

    都说悲欢离合，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可当它们真切地发生在她眼前时，她心里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阿丹，给你爷爷服下药丸吧。”牧水绮真诚地看着阿丹。

    这药丸是冰幽用仙箬林里面的仙草做的。凝聚上千年的精华，还有冰幽的一点灵力，哪怕是给神仙服用都有不俗的作用。

    用它来延长凡人的寿命，当然不在话下。

    阿丹忽然抬头看了一下齐烈。

    齐烈没想到她的眼神会那么柔弱，跟平时战场上以一敌百的姿态完全不一样。

    齐烈说：“阿丹公主，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牧姑娘是一个侠义心肠，视金钱如粪土的好人，我相信她不会有什么目的害你们的。”

    说她视金钱如粪土……那倒没有那么高尚。她心虚地笑了笑。

    阿丹点点头，拿起手里的药丸，“好，我相信你们一回。我爷爷的命就交给这一个小小的药丸了。”

    药丸喂进了大献国君的嘴里。

    他们一个个都紧张地望着他。

    期待会出现奇迹。

    然而，过了一会儿大献国君就吐出了血。

    黑乎乎的血。

    他剧烈咳嗽。

    阿丹吓坏了，“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牧水绮也很担心，怎么没有出现好转？

    齐烈倒是立刻镇静下来，他扶起大献国君，让老人家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样就不会因为咳血而呛着。

    “牧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阿丹怒问她。“你不是说一定会有好转吗？”

    牧水绮不知道老人家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吐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修复灵根之后，在云中阁中休养生息的那些日子，冰幽不仅教他识字，还教她一些简单的医学药理。

    她学会了把脉。但只学了一点皮毛，倒没有多深入的研究，不敢保证自己一定看得准。

    “我能给国君把把脉吗？”她问阿丹。

    阿丹对她还是不够信任，犹疑着。

    齐烈说：“阿丹公主若不放心，要不请宫中的医官来把脉？”

    老国君咳出那些血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突然说：“水——”

    他的声音明显有了些力气，还能抬手指着放水的桌子。

    阿丹欣喜起来，“爷爷，你感觉如何？”

    大献国君笑着点点头，“浑身气血运行通畅，身体感觉轻松多了。”

    牧水绮紧张的心终于可以松弛下来。就知道冰幽的药丸不会出错！

    冰幽是她的福星，能给她带来好多好多的好运。

    阿丹倒来一杯水，仔细喂爷爷喝下去，又找来手帕帮爷爷擦拭嘴边的黑血。

    “牧姑娘，你的药丸果真有效。刚才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阿丹抓住牧水绮的手跟她道歉。

    牧水绮能理解阿丹刚才的反应。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爷爷，关心则乱，换作谁都会这样的。

    而她对阿丹来说，不过是第一天认识的陌生人。

    如果不是有齐烈这一层关系，阿丹肯定不会信任她。

    牧水绮安慰阿丹，“阿丹，你不用跟我道歉。只要国君好转起来，卜渊国就有更多希望了。”

    大献国君的身体恢复了许多力气，不再靠在齐烈肩上，自己试着坐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还能够再站起来。于是他大胆地掀开了被子，鞋子也不穿，直接站到了地上。

    阿丹吓得不轻，作势要去扶他。被他抬手拦住了。

    “阿丹，爷爷感觉身体很自在。我已经卧病多日，很久没有站起来走一走了。”

    说着，大献国君又迈开了腿，在屋里走起来。

    越走越高兴。他爽朗地笑起来了。

    “卜渊国的医官们为我医治多年，我的身体总是一日不如一日。没想到牧姑娘的一个药丸竟如此厉害，敢问牧姑娘是何方神圣？”

    牧水绮也没有可撒谎的地方，直接告诉他们，这药丸是冰茔茔主所制。

    “是冰幽王亲手做的，我在云中阁时，他送给我这一瓶。”

    这是冰幽的功劳，她不能一人独享。

    “天呐，这竟然是冰神大人亲手做的药！”

    大献国君激动不已，朝着门外的西北方向跪拜下去。

    阿丹也跟着爷爷跪下去。

    齐烈则是充满崇拜的目光看着牧水绮。能得冰茔茔主赠药的人定是卓越不凡的，怪不得她那么好。

    牧水绮知道神族对冰幽都有崇拜的心理。

    没想到凡间的人对他也如此恭敬。

    阿丹扶起大献国君，他们走到牧水绮面前，又对她行卜渊国的礼仪。把右手放在左肩头处，对她鞠躬。

    “多谢牧姑娘相救！救命之恩，日后当涌泉相报！”大献国君说。

    牧水绮有点不好意思了：“不必客气。我不是为了要回报，我只是想保住卜渊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