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有一本书，叫作《慎子》，里面记载道：‘一兔走街，百人追之，贪人具存，人莫之非者，以兔为未定分也。积兔满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也，分定之后，虽鄙不争。’你知道意思吗？”

    “你再念两遍，可能我就懂了。”

    “一兔走街，百人追之，贪人具存，人莫之非者，以兔为未定分也。积兔满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也，分定之后，虽鄙不争。虽然是文言文，但不是很复杂的意思，也没有生僻字，你应该能理解。再不能理解，就要罚酒三杯了。什么香不香，还我夹的，看你也变得油嘴滑舌了。”安越又夹了一块最肥的香肠，放进他的酒杯里，“肥肠配茅台，尽兴又开怀！呵呵。”

    他才没精神理会这些，脑子里正在组织词汇，要好好翻译一下安老师出的题目。

    “那是说，有一只兔子在街上跑，成百上千的人都去追，这些人都是贪恋兔子肉的人哪，但没有谁会鄙视他们，认为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只兔子还不是名花有主，不属于谁的，谁都可以追。但是街上摆满了装着兔子的笼子，路人却看也不看，不是不想兔子肉吃，而是这些兔子都是别人的，早已有了归属，人家的东西，再低贱也是人家的，怎么会去争呢？”他喝了一口泡了肥美香肠的茅台，果然是另外一种香，浓郁丝滑，入口即化，“是不是这么理解？”

    “你还不能理解吗？”她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嗯？还有引申义？……噢，对了，你，你就是那只被千万人追逐的兔子？”他哈哈大笑。

    “知道了吧，被千万人追不是那么好玩的，干嘛让人家失望呢？何况，是百分之百的人失望？你看，蒋军来过之后，我的周围就平静多了，不像冯华一样，搞得这些男老师天天神魂颠倒，毕云天和邱大海相约在楼顶，差点弄出跳楼的事，你也知道吧？”

    “知道，好在和平解决了，结果两人谁也没得到她，还差点闹出人命，真是惊心动魄，传奇故事，男人的悲哀。”

    “何苦呢？有的女人就喜欢这样，热热闹闹，我才不去折腾别人呢，像现在这样，多好。不过，唉，也有一点不好，这些男人啊，知道没希望了，非但没得照顾，还经常让我吃亏，真是unfair，安排工作尽偏心。人心哪，真是的。”

    “这样挺好的，谁有你生活条件这么好呀，悠游自在，远离人群纷扰，你的家园和你的寝室，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了。”

    “凡事都有利有弊，如果当初我模糊一点，还有姜美伶什么事啊？你说说看，她有哪几点比我好？”

    “论身高，没你高，论皮肤，没你白，论头发，没你黑，不过，比你长，论身材，她也好像平淡无奇呢。不过呢，她比你严肃，不怒而威。”他想到跟她共事，偶尔会遭受她的不苟言笑的批评，心里就有点紧张和不安。

    “是啊，整天就知道绷着个脸，还不是狐假虎威？没有校长在她屁股后头撑腰，她凭什么不给别人好脸色？我就奇怪了，校长怎么就喜欢上她了？”

    “是啊，听说他们俩很早就在一起了，她刚来学校不久呢。”

    “我也听说了，唉，不过是乐于奉献呗，先下手为强。女追男，隔堵墙，男追女，隔座山。唉，肚皮那么大，有什么好看？”安越的脸有点红了，“你不能告诉他们哈，哦，对了，你们天天在一起，千万不能告密啊。”

    “哪能呢？我不是就因为工作，才经常在一起，也挨过不少批呢，别说他们了，沉重！来，我借你的花，献你的佛，敬你一杯，祝你年年如花似玉！”

    “话说得不错，终于甜起来了！”她一饮而尽，面若春晚的桃花。

    “还是说说你怎么教育吕主席的吧？安老师！”

    “嘿嘿，很简单。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不是很想看吗？我就给他看。我翻出了衣柜中所有的文胸，红的，黑的，粉的，白的，纯色的，杂色的，压花的，绣图的，一体的，分体的，蕾丝的，纯布的，增厚的，贴身的，保暖的，透气的……我是下足了功夫，把城里的家当全搬过去了。

    他开始还不敢看，我就说，这有什么，跟我们身上穿的衣服，手上戴的手套，头上顶的帽子，脚上套的袜子，没什么两样，不就是遮羞吗？女人要遮羞，男人也要遮羞嘛，不过，遮的部位不一样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他还不敢看，闭着眼睛，摇着头，我抱着他的头，硬是掰开了他的眼睛，不看不行！”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严肃点！”安老师抓着茅台酒瓶，顿了一下桌面，吓了他一跳。

    “你这样子，像极了——姜主任！”他试探着解开她的严肃。

    “不要老提她！日久生情，你是不是和她有两腿，天天晚上加班，加班，有那么多班加吗？”

    “不提，不提了，不要这么严肃嘛，我和她和你一样，都是纯粹的工作关系嘛，为了混口饭吃而已。”

    “嗯，不对吧？我跟她一样？”她夹起他杯中的那块肥香肠，递到他的嘴边。

    他闭着嘴，不肯接。她硬塞，猪油涂满他的唇和鼻，她咯咯地笑道：

    “再不张嘴，我就要过来掰开你的嘴了，像掰开主席的眼睛一样。”

    他猛一张嘴，顺势将她的筷子咬住，她抽了两下，哪里抽得动。一伸手，将他的筷子拿过去了。

    “嘿嘿，吃吧，将我的筷子一起吃掉，富含纤维素！”

    “谢谢，我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香肠了，也从没用过这么丝滑的竹筷子。”他用纸巾抹了嘴，含着她的筷子，囫囵吞枣似地说道。

    “所以说，我怎么会跟姜主任相同呢？”她扬了扬不算很浓的眉毛，撅了撅红如樱桃的不算很厚的嘴唇，又给他斟满了一杯。

    “是啊，是啊，在姜主任面前，我只有压力，而在你的面前，我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还有无穷的动力。”

    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变调，自己感到自己似乎有点夸张，在别人看来，但在自己看来，却怎么也算是恰如其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