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受用亲娘的一顿顿哄，却闹着不肯放手下来，也好，秦修远把女儿抱下车，回头直接把缠在一块的母子俩一口气抱到揉面处坐下，一直牵着亲爹衣角的妹妹立马坐在父亲膝上，望舒拍拍白胖子，又亲亲他，声音带着些喑哑，略略鼻音：“给娘亲擦擦手，一起做。”

    闻声顿觉擦手没难度的胖子“蹭”一下起来，他给望舒擦，妹妹给爹爹擦，随后一人揪了块面团，望舒手把手握着他俩的小手去摁搓，裹馅，声音喑哑，“大宝和小宝人还小呢，小手小小的，等你俩慢慢长大，小手啊胳膊啊腿啊也跟着长大了，就会更灵活更聪明……你俩看爹爹娘亲，觉得厉不厉害？”

    那当然，这里所有人都听亲爹的，亲爹听娘亲的，胖子和妹妹异口同声：“厉害！”

    “有厉害的爹爹娘亲，宝宝自己从小勤快肯学又乖又肯练习，又有唐爷爷春杨姑姑当师傅，这么多伯伯姨姨教导，长大之后会比爹爹娘亲更厉害。”

    唐伯和春杨立马配合得直竖起大拇指，“娃娃里大宝小宝厉害得紧！”

    娃娃在安全做事的时候，大人不要在旁边发笑阻止批评，多静静关注温声软语教导，一直鼓励开导，不能影响娃娃们的各种尝试练习和潜能发挥。

    能立出这样家规的母亲自然会收获孩子的亲近信任，等胖子开开心心托着一片没有破洞的包子皮过来，望舒很郑重接过来，慢慢裹了馅，“大宝真厉害。”

    十指纤纤长年不沾阳春水，蔻丹翻转竟能把包子裹个囫囵样，那边打小挨着唐伯搭把手的秦修远裹馅间把女儿的包子皮略略修复……几只脆弱危险的包子牵引着兄妹俩十分注意力，跟着上蒸笼，添柴守火……

    望芙随着父母过来时，正看到男人低头给女人擦手上身上的面粉，男人看着她，她平伸手由着人替自己整理，眼里盯着一双钻在奴仆里瞎忙活的儿女……

    “见过王爷王妃！”

    “将军不必多礼。”

    两两见礼，望舒对皇亲国戚不感兴趣，这位王爷上次不同意雪中送炭，在自个心里关系冷淡些，听着两个男人寒暄，年长的王妃靠近望舒聊娃娃。

    “秦夫人一对孩子长得真好，儿子健壮，女儿乖巧，真真是会生会养。”

    身着深色绣翟鸟绸衣，头戴玉冠，翡翠禁步，牡丹绣香囊，并宫绦配玉环，腰间繁复却不显累赘，行步落座上身纹丝不动，一派端庄，一辈子丰衣足食尊享富贵的世家女。

    别人夸自己娃娃，换一般人定是贬低自家孩子来自谦，望舒则表示贵妇有眼光，“望舒在此谢谢王妃盛赞了。幼童同行多活泼吵闹，还望海涵。”

    贵妇人笑容不变，看着小人儿端着蒸好的包子往这边来，“人到了我和王爷这个年纪，越发稀罕孩童，更何况这般水灵懂事，每每闻了声音，心里跟着欢喜。”

    囫囵模样坑坑洼洼露馅流汁，冒着热气端过来，“娘亲！”

    望舒用力吸吸鼻子，“好香啊！”

    春杨连忙摆桌，请三位贵客并老夫人和二少爷上桌，端过来刚出炉热腾腾的花纹深深绕圆口包子，品相俱佳。

    一对娃娃在秦修远膝上落座，秦修远递来两只小碗，兄妹俩夹着丑八怪分到碗里，老旺财先吃，一如平常狼吞虎咽不住摇头摆尾。

    在孩子满怀忐忑的期待里，吹了吹，对着破口咬一小口，望舒嚼嚼厚面团努力咽下去，点点头，“不错不错，下次再多练练。”

    亲爹那边直接连炫好几个，用极快的速度表达态度，兄妹俩终于开开心心转过头埋头专注于吃亲手包的包子。

    众人重新出发，车队匀速向前。不多时有孩童欢快笑声传来，月芙掀开车帘，便见俏将军和老仆人骑马各自带着一个娃娃迎着山坡去，大路左侧阳面山坡上有花初开，粉粉嫩嫩，桃花报春。

    她愣愣看着，回头碰上一旁母亲看清一切的凝视，默默低下头。

    家里突逢巨变，向来张扬自信的女儿如今闷闷不乐，固步自守，王妃心里难过，她仅一儿一女，芙儿出生后，儿子便被夫君带在身边亲自捶打，可以说她一手把女儿从肉团团带到长成，儿子是给周家生的，女儿是给自己生的，打小千金难买女儿心头乐……

    只可惜，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南边的兵变亦是她人生里的惊变，大坎。

    “芙儿，非礼勿视。”

    月芙收回追随的目光，说起下午男女独处的那架马车，“母亲，那般在马车里不也有伤风化？”

    “你瞧见了？”王妃反问一句，“即使事实如此，又如何？夫妻敦伦，天经地义。”

    正经夫妻轮不到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后面的马车里母子俩依然远远看着父子的天伦之乐，王氏劝儿子，“十一，你得往你……大哥跟前凑凑。”你想等他们凑过来，王氏心酸，那是等不到了。

    彼时他的大哥还是西北王爷的秦世子，此时他的大哥却是一名一飞冲天的军户之子，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个女人……不喜欢我……”他面朝外，郁郁说出心里想法，“他们视我如无物。”

    还有我。王氏开导他，“娘亲和你说了，你得主动。贵为王爷，不也是带着王妃前来？”

    他儿子这一家被那个女人带得不伦不类，半点人情世故全不会，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单独窝在马车里，甚至抱上抱下，半点不避嫌。

    “娘亲我……”他脸始终朝外，尴尬的容貌身世地位，处处不得喜，如今能安心吃睡，相比先前被人监视怒骂的日子好多了。“挺好的了……”

    “你糊涂！”王氏推他，压低声音，“你大哥身边没个自己人怎么行……历练几年，你便能独当一面。”别人再有能耐，比得上身体里同样流着的血?

    十一不吭声。

    夜里宿在驿站，先头部队带着人早早里里外外收拾妥当，为贵客起用新浴桶面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