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千欢的反应速度仅次于幽无双，他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黑魔。

    魔怜月最是后知后觉，而且她的反应是最大，连连后退，似乎接受不了某个现实。

    只因幽无双、易千欢、魔怜月三人都明白一件事，论辈分这世上有资格喊幽无双姑奶奶的只有一个人。

    魔玄生！

    这岂不是意味着，黑魔就是魔玄生！

    黑魔怎么可能会是魔玄生！？

    “对对对，就是这种表情，太有趣了。”奇古川再次忍不住发笑，黑魔实在是太会玩了，令他都不得不感到佩服。

    奇古川此时的话语无疑是印证了众人的猜想，反应过来后的戚长生、幽恒祖、于道灵三人用不同的目光看向黑魔。

    戚长生微微眯眼，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已经很高看黑魔了，但还是小觑了对方。

    黑魔与魔玄生，这不仅仅是一个身份问题。众所周知，黑魔杀害了魔玄生的父亲、妻子、儿子，还屠戮了魔族的大量修士。

    如此一来，岂不是就意味着魔玄生一人便完成了弑父、杀妻、灭子、屠族等四大“壮举”！

    即便狠心如戚长生，自问也做不到如此绝情，他的做法只是简单的不娶妻、不生子、独修大道罢了。

    于道灵则是有些心寒，自从卸任妖族之主后，他便开始有心效法与学习黑魔。可这样的黑魔、这样的魔玄生，让他怎么学？

    学黑魔杀妻灭子，还是学他弑父屠族？

    幽恒祖更是一阵恶寒与悲哀，他想起自家幽族的悲剧之始，似乎就是从黑魔斩杀魔玄生开始的。

    可他直到现在才知道，那一切都不过是黑魔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们幽族居然从一开始就被黑魔玩弄于股掌之间。

    “有这么难以置信吗？”黑魔淡笑着面向众人，风轻云淡，相比于奇古川的夸张笑声，他并未显得太过得意。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夺舍了我父亲。”魔怜月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认定是黑魔夺舍了魔玄生。

    魔怜月的说法不是没有依据的，据她了解，黑魔的年龄比魔玄生大上不少，魔玄生还未出生黑魔便已经“成名”了。

    “事实恰恰相反。”

    黑魔，或者说魔玄生，无情地粉碎了女儿魔怜月的希望:“是我夺舍了黑魔，真正的黑魔应该感谢我，是我让‘黑魔’这个名号传遍九界的。”

    如果不论善恶，只看黑魔的崛起历程，不可谓不传奇，先是在天火界步步崛起，然后证道九境，跻身当时的七大魔头之列，后来九界一场大战，七大魔头陨落其五，仅剩的黑魔与戚长生自然也是最难缠的存在，被并列为九界两大魔头。

    最后，黑魔更是亲手斩杀戚长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九界头号魔头。

    黑魔这个名字，说是能够让小孩止涕都毫不为过。

    “我答应过你们放魔玄生自由。”黑魔继续对魔怜月说道:“但我本来就是自由的，所以也不算违约。”

    世人皆言真灵誓言不可破，但黑魔却是找到了其中的漏洞，并加以利用，可谓“收效甚广”。

    魔怜月最后一点希望被摧毁，再也无法维护自身形象，瘫倒在地，失魂落魄。

    自己仇恨了那么多年的杀父仇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易千欢此刻已经顾不上搀扶魔怜月了，他紧紧盯着黑魔那道陌生至极的身影，始终无法将其与自己心目中最敬仰的那个魔玄生重叠在一起。

    良久之后，易千欢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想知道，你是在我拜师之前就夺舍了黑魔，还是拜师之后。”

    易千欢想知道，黑魔，自己曾经无比尊崇的师父，究竟是在何时成为黑魔的。

    “很遗憾。”

    面对昔日“爱徒”的询问，黑魔双手一摊，云淡风轻地说道:“不仅是在你拜师之前，在魔怜月出生之前，我就已经夺舍了黑魔，那段时间我演的实在有些辛苦。”

    易千欢无言以对，再也无话可说。

    “魔玄生。”幽无双开口了，呼唤黑魔的本名，然后说了一句离题万里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真正喜欢的人是风蕊吧？”

    风蕊和黑魔一样，出身九界昔日最为贫瘠的天火界，风蕊后来离开天火界，在天灵界被当世的界主素灵真人收为唯一亲传，素灵真人寿终正寝之后，风蕊继承其遗志，于天灵界创建天灵宗，旨在维护九界和平。

    论辈分，如今的沐长生、林瑜皆是其徒孙。

    “不错。”黑魔笑意吟吟，大方承认道:“年轻那会喜欢的死去活来，现在依旧喜欢，不过她已经死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黑魔心中的“美人”风蕊已死，尸骨无存，别人就算想对他使用美人计都做不到了。

    “竟然还有这档子事。”戚长生闻言嘴角微微抽动。

    因为风蕊之死和他有很大的关系，是他亲手将风蕊打成重伤，后者多年不治，不得已才散道身亡，也正是因为散道，风蕊才会尸骨无存。

    现在回头看去，戚长生恐怕很早就上了黑魔的死亡名单，黑魔杀他也是预谋已久的事情了。

    “魔玄生，我大概知道你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了，但为了变强，便将一切都舍去，真的值得吗？”幽无双叹息说道，她曾经是无比看好魔玄生的，而且远在魔玄生还是少年之时便看好了对方。

    因为义弟魔狂生的缘故，幽无双一直对魔族很上心，即便是彼时的她还处在诈死阶段，也一直在收集魔族的有关情报、信息。

    魔玄生虽是当时的魔族族长魔天生之子，但他在年少时从未享受过半点优待，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受承认的私生子。

    魔玄生的母亲早逝，尚还年少的魔玄生不得不踏上寻父之路，一路艰难险阻，终于得见其父魔天生，魔天生虽然捏着鼻子认了魔玄生这个私生子，但魔天生的教子方式实在残暴，各种生死磨炼魔玄生，根本不管小小的魔玄生能否承受的了。

    幸运，也是不幸的是，魔玄生都一一坚持了下来，在天火界开始声名鹊起、惩恶扬善，与当时的风蕊、阳无极并称天火三侠。

    幽无双如今回头看去，魔玄生的转变应该是从风蕊重伤败离天火界开始。

    风蕊体质特殊，与之双修能助人破境，昔年魔天生又因为在八境困顿多年不得突破，竟起了与风蕊双修的念头。

    一场波折之后，魔天生虽未能得逞，但风蕊碍于当时的魔族在天火界势大，不得不逃离天火界。

    再然后，就是魔玄生在魔天生的安排之下，与当时的天火界大族玄族联姻，娶了魔怜月的母亲玄清。

    “姑奶奶，您的这番话，我若是再年轻个一万岁兴许还能听进去。”黑魔微笑说道:“不过我记得你男人幽无夜好像就是死在我手上的，您现在和我玩原谅这一套，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男人死不瞑目啊。”

    幽无双闻言轻轻一叹，自知劝魔玄生回头是不可能了，这让她怅然若失，如果早知今日，她当初就算是放弃诈死、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会亲身入天火界，出手更改魔玄生的人生轨迹。

    幽无双还想起了自己的义弟魔狂生，魔狂生的名字虽然带个狂字，但在当年的结义七人之中，却是公认的智囊，也是已死六人之中最后一位死的，而且他不是被人杀死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