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真君神殿
杨戬一回来就驱退了所有下属，着急的询问银灵子：“她怎么了？受伤了？”
“没有，只是蜕鳞而已，正常的。”
银灵子闻言淡定道：“古神成年期前，都会有场蜕变，千百年时间，相对于他们的生命而言，也不算漫长。”
是不长……但自古以来，蜕变期持续几千年还没结束的，除了女歆也没谁了。
银灵子看着杨戬，已经做好了，他一开口嘲笑女歆，就揍他一顿的准备。
必须让今古为了封神而封神的小辈神仙们见识一下，何为上古神魔的豪横！
“蜕鳞？你是因为蜕鳞期到了，才突然离开我的？”
杨戬道：“……这些年来，你都是这么过的？”
他天眼张开，自然看出来了，女歆方才剧烈的痛楚，是因为真身柔嫩，而灵魂之力失控般磅礴增长，感知大于了身体能容忍的基准线，所以一些对于常人而言轻微的触碰，对她而言，都无异于是酷刑折磨。
“这水是、炼魂池水？”
三界有名的，可伤大罗元神的歹毒灵物。不过倒是正好适合女歆目前的情况……留在炼魂池水里，这水可以帮她收束、凝炼过度的灵魂力量。
但应该只是缓解那剧痛，而不是完全根除。
至于刚刚银灵力把她拿浑厚真气全部包裹住，营造出一片完全真空的环境，也是种治标的办法，因为没人碰她，她也不动的话，就不会感受到痛。
杨戬尝试着自己做了下那种领域，发现不难，就是单纯耗真气。不过没人在外攻击的情况下，他的真气储量倒也经的住消耗。
就打算把女歆从鱼缸里捞上来，哪怕就放边上不说话。只能用真气碰碰，多看两眼，也算聊慰相思了。
嗯、他现在也发现了，女歆刚刚所有话都是灵魂之音，嘴巴没动……装的还挺像的。难怪好好的，出门还要戴面纱……
女歆对杨戬的安排没有意见。
一听他这么说，就毫不犹豫把银灵子打发去给四公主聚魂了……虽然事实上，四公主的魂魄，杨戬已经重聚好了。目前正在太上老君友情赞助的安魂鼎里调养。
所以银灵子过去的任务并不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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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净坛庙
离开了真君神殿的猪八戒，带着刘沉香去了峨眉山。
那是孙悟空封佛后的道场所在。
………………
东海龙宫
龙王在看见四公主的身体，悲痛的哭了两通后，迎来了一脸疏离淡漠的银灵子……
嗯，不淡漠疏离不行。
谁让应龙当年和四海龙宫有仇来着……女歆作为应龙亲女或许可以不在意他年轻时候，那些陈年旧怨，反正现在龙宫的龙早不知道换几批了。
但是银灵子作为托庇人家麾下保命的人，肯定要有为人办事的自觉。
他这次来龙宫，就是为了将四公主的魂魄送回身体还阳的。并平静的告诉了龙王，他女儿未来要去寒冰地狱潜修的事情。
八太子闻言不太服气。
但很显然，女歆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只是通知龙宫一声，并非在和他们商量。
寒冰地狱名头不好听归不好听，但是作为修炼地而言，也还是很合格的。能有机会进去潜修，对于龙族而言，不是坏事，是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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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真君神殿
空旷无人的房间里，杨戬在看书。
女歆就被他用真气包裹起来，放旁边软榻上歇着了。
她的白裙很长，正常是裙裾曳地的款式，不过之前和银灵子在一起的时候，裙摆是正常扫到地面上的，没有拖……那当然是因为，她所谓的走路也是被银灵子控制着飘起来了。
后来躺软榻上，裙子撸起来，杨戬才发现她出门没穿鞋。不用脱鞋袜的。
女歆：“……你特意把我从水里捞上来，就是为了让我欣赏你看书模样的？
虽然那姿态真的很好看，有种独特的清贵高华，但是、
“你都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杨戬：“说什么。”
他目不斜视的翻了页书……修行有成最大的好处，就是凡人只有五感，神仙还有神识。
女歆：“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如何？”
杨戬：“你不是都能查到吗？”
她连刘沉香在凡间买东西给的钱不对都查到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女歆：“……你在生我的气么？”
居然是这种态度的……
杨戬：“殿下说笑了。我这样不光彩的出身，能得神女青睐，已是三生有幸。”
“殿下隐瞒身份，嫁我为妻，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朝成年，龙翔九霄，我自然是拦不住也没法拦的。又有什么资格生殿下的气？”
………………
女歆：“……银灵子回来了吗？本尊要回三重天！”
“女歆，你没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
杨戬把书放下了。“我找了你几百年……”
女歆：“冥龙转世，按理不应该有胎中之谜……毕竟是天生拥有部分轮回权柄的神灵。但是……”
“如果我说，我比较笨，成年蜕变真正开始，母神没有找到我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直到真身觉醒那天，才想起从前一切……你相信吗？”
杨戬：“我信。”
她比较笨，真是个让人听了心酸又无力的回答啊。
但是……
“为什么不给我传信，不让我去看你？怕我纠缠你吗？”
“好教殿下知道，杨戬再是位卑，也没无耻到，会以殿下清誉相胁，玷污殿下神辉的地步。殿下更无需担心，日后姻缘因我有瑕。”
想到九头虫，一路追查女歆踪迹到西海，然后误将万圣公主当成女歆后都做了什么。
杨戬就有点后悔当初追到北俱芦洲，九头虫跳海逃生后，他急着去查女歆来历，没有继续追杀。
………………
女歆：“……你现在写份和离书或者休书都行，拿我腰上的神印盖一下。”
杨戬：“……不写。不盖。”
他低着头，鬓发低垂，俊美容颜半遮半掩，仍旧不失倾世容光。
女歆：“我当初救你，是见色起意，觉得长得好看的人，犯不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但是嫁给你，并不是。”
“我不曾想过隐瞒父神母神、天地诸圣，只是、我当年去过昆仑山的。玉清叔祖好似对我这徒孙媳妇不太满意。”
不然哪怕量劫期间，天机再混乱，她人都到了圣人眼皮子底下了，说元始天尊认不出她，也未免太可笑了点。
以及太乙真人对哪吒打死东海龙王三太子的态度。明显就不正常……
按理说不过是玩耍时候遇见头龙，一言不合打死了他，又从他身上取了点材料（龙筋）而已，以玉虚宫一脉相传的护短德行，怎么可能让自家三代嫡传弟子削骨还父，剔肉还母，去给敖丙赔命。
所以太乙真人肯定也看出来她是谁了。
是因为她当时和敖丙关系不错，坚持重惩凶手，才没在量劫期间节外生枝，多面树敌。
………………
杨戬：“你家里的人对我这女婿，也是不太认可啊！”
话说完了，他也不禁沉默了。
“不过我们两情相悦，也不怕家人反对。大不了等我突破大罗后，再去请师叔伯做媒，去你家提亲，重办婚事。”
“大罗不行，就准圣。”
八九玄功第八转就是准圣境，杨戬的道途明确。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
谁和你就两情相悦了……
女歆粉面羞红，传音问杨戬，“你突破以后，还想去我家抢亲啊？”
“那你家人要是一直看我不行，我们不就只有遵循上古规矩，抢亲了吗？”杨戬起身踱步，似慢实快的绕到女歆面前，伸指虚戳了戳她桃花般的粉嫩的脸。
女歆：“你就没想过反思一下，为什么我家里人没看上你做女婿？再对症下药，说服我父神母神？”
杨戬：“你反思过，为什么我师祖不提醒我们，你的真正来历吗？”
“这个不用想，肯定是他觉得我太娇纵任性了。”女歆毫不犹豫道：“我嫁给你之前就说过的，我生来便是公主，嫁到你家后，也要继续做公主。”
“你受不了我，可以分开。我父神母神不会逼你忍气吞声的。”
………………
杨戬：“当然，他们不会逼我忍气吞声，只会让你大闹特闹。恨不得我白天成亲，晚上休妻……”
“我还得谢谢他们，让我新婚第一天就看见了妻子最恶劣的一面，此后三千年少有欢愉，最后精疲力竭，再没心思想感情的事……”
“客观上，起到了磨练道心和意志力的效果……大恩大德，真是无以为报！”
三千年……
这个关键词，让女歆也沉默了。
“你、都知道了啊……”
杨戬：“如果你说的是，新天条出世，但是三界本源匮乏，无法承受新天条，以至于上古神王从本源中走出，重启了时空这件事情，是的，我都知道了。”
这并不困难。
毕竟他失败了一次，肯定有人要和他说，他败在哪里，然后及时阻止他，以免再度危害三界本源。
——神仙思凡，最关键的点不是情或欲的区别，而是孩子。
三界自盘古开天后，能量总体一直在降低，如果天条放开了思凡一事，准许神仙结婚生子……天庭风气会不会变好不知道。
反正几年之内，地仙界全面绝灵，是可以看见的未来了。
而新的修炼体系，天道和本源都还没孕育出来呢。
在古神的设计里，这一纪元就是人道纪元。
至于下一纪元，或灵气复苏，开启仙武时代，或百鬼夜行，阴阳互济……得看情况，反正最近时机肯定没到。
………………
女歆：“你都知道了……你还故意刺激猪八戒他们，设计让沉香拜入孙悟空门下？”
她还以为杨戬不知道呢。
因为她太清楚古神们的时间观有多差了。
“不管怎么说，哪怕不改天条，让沉香跟人多学点本事，也不是什么坏事。”杨戬神色淡淡道。
女歆：……
“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杨戬：“改天条。”
女歆：“……还改啊？”
“不改不行。”杨戬道：“西游一路，你不知道天庭有多少神仙下界为妖，老君家的童子、坐骑，和奎木狼还好，平时不是抢钱，就是劫色，凶名都是嘴说出来的。”
“毕竟正统道门弟子，下界知道少沾因果。”
“那什么狮驼岭三圣，累累血债，根本不拿凡人当人看，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这都是天庭无能，不能监管三界，庇护众生的错……天条是规则投影，我必须得想办法给他用起来！”
女歆：“我支持你！”
“嗯，我知道。”杨戬笑了笑。
我知道，在我忍辱负重，众叛亲离，被天下人误解、唾骂的时候，只有你一个，是完全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但依然愿意确信，我有苦衷，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好事的人。
他们夫妻曾经错过，是有缘无分，不是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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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过女歆吧，不要再查了，也放过你自己。做个逍遥金仙不好吗？为何总要多出情念……徒添烦恼。”
“便是你真想要个女子陪伴，成家立业，挑个温柔贤淑的小家碧玉不好么？”
“天庭有那么多仙子，从广寒宫主到玉帝身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位天仙，或者王母的几个女儿也都生的十分标致……”
“昆仑这代没有女仙，你也可以从地仙界或凡间界选……妖族看不上，南明火山还有凤凰族的天之骄女不错。”
“杨戬，你是玉虚宫三代嫡传弟子，你要什么人不行？何必非纠结于女歆一个？”
“你们两人不合适。”
“她性情娇纵，热烈如火，而你清冷似冰，淡漠寡言。”
“她在你身边感受不到爱，只有疏离冷漠，你和她在一起，也容易心生厌烦。”
杨戬：“那是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了。”
“那是真实，杨戬。”
“而你过去千年时光的本质，是一场幻梦，女歆回到这一轮回的时候，就已经想要脱身离开了。是你误会了，用色相迷惑她，让她暂时为你驻足。”
“但她迟早会回家，并且现在已经回去了。放手吧，杨戬……现在放手，无论对你对她都好。”
不、
他不会放手的。
常年处在冰天雪地里，只能用烈酒勉强取暖的人，忽然接到一轮太阳，春暖花开，他怎么可能再放手呢？
他宁愿被那过于单纯、炽烈的火焰烧死，也不想再被世人的冷情冻死了。
由始至终，
杨戬哪怕修为再高，也不是什么逍遥金仙啊。
他是人，永远不想逃开人间烟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