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徒弟只觉得今日的老师傅动作缓慢，不复先前灵活。
“砰……砰……”
节奏越发缓慢，力气却越来越大。
那原先应该落到剑胚上的巨锤突然改变方向朝着最近的徒弟脑袋捶去。
“师傅，你这是做什么？”
后面几人大惊，却来不及阻止，眼见便要看到红白之物。
“嗖……”
两把手指大小的冰剑瞬间出现在失控的老师傅面前，一剑洞穿其眉心。
与此同时，一道血光自老师傅后颈破皮而出，快速朝着窗边遁去。
另一把冰剑仿佛已经等候多时，将血光死死钉在墙壁上。
变故瞬息发生，他们只知道素来敬重有加的师傅变成了一张薄薄的人皮躺在地上，眉心处还有一个大洞。
而墙壁上被钉住的东西更可怕，似乎是个人，却被剥皮，血肉模糊，浓厚的血腥味让几人不断干呕。
血色怪物还在不断挣扎，发出渗人的叫声。
“仙子……这……我师傅难道是妖怪？”
先前招呼林不凡那人被吓得脸色苍白，却也想知道真相。
林不凡摇头，抬脚走进铁匠铺。
“你们师傅是人，可运气不好，遇到一个魔修，被寄生了。”
“真正的他，早在我来铺子前，他就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有……一张人皮。”
众人似懂非懂，只知道是那面目可憎的怪物杀了老师傅。
“嗖……嗖……”
更多的冰剑凭空出现，穿透血色怪物的四肢百骸。
明明铸剑房中烈火熊熊，众人却冷的只颤抖。
“人不人，鬼不鬼，为了获得虚浮的力量，变成这样，值得吗？”
林不凡难以理解，魔修之法虽进展神速，却大多都有极大的弊端。
怪物抬头，露出一双阴寒眼睛，只剩眼白，上面布满血丝，宛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似你这样的天才自然不理解底层修士的痛苦。”
“天赋一般，没有足够的资源修行，没法突破下一个境界，只能活生生老死。”
“我若没有尝试走长生路倒也罢了，可我偏偏比凡人活得长久，怎能甘心？”
“呵呵，魔是杀不尽的，你赢得只是我。”
“嘭！”
在林不凡动手前，先前血遁而逃的魔修自曝了，他知道活不了了。
冰剑失去目标，变成水雾被炽热的火气蒸发，众人这才停止颤抖。
“仙子，那魔头死了吗？我们……剩下的都是人吧？”
几名年轻的徒弟害怕极了，生怕周围师兄弟中还有披着人皮的怪物。
林不凡轻轻点头：“魔头只有一人，已经被诛杀，不用担心。”
“好好安葬你们师傅吧，那些灵石不用还给我了。”
说罢，径直转身离开。
铁匠铺外，韩镜黎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来你的运气比较差，但我也不算空手而归。”
“送你了。”
一枚储物戒指被随手扔向林不凡，她神识扫过，发现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胭脂。
“愣着干什么，继续追踪吧，要是想感谢我，下次遇到魔修，由我出手。”
韩镜黎语气虽然温婉，却透露着层层杀机，世人皆知渺尘宗和天魔圣宗不死不休。
林不凡收下了韩镜黎的好意，她从未刻意打扮过。
实际上修仙之人几乎都“天生丽质”，一些凡俗胭脂水粉虽然艳丽，却平添俗气。
两人追踪路上，也遇到不少三宗弟子，几乎都在追剿魔修。
“前面是玄荒郡，若再没有魔修的踪影，我就要回宗修行了。”
韩镜黎有些无奈，近些时日，不知是魔修躲了起来，还是被三宗弟子追杀干净了，已经许久不见踪迹。
“现在露面的都只是一些小鱼小虾，魇瞳魔主一日未出现，便不能放松警惕。”
林不凡直觉认为魇瞳魔主已经离开大乾王朝。
现在四处作乱的魔修都是天魔圣宗的弃子，为的便是转移众人的视线。
天魔圣宗巅峰时有三大魔主的，魇瞳魔主只是其中之一。
他都能活下来，另外两位也不一定是真的寂灭了。
不过这些林不凡能想到，初云帝国的高层也能想到。
说不准故意放跑魇瞳魔主的残魂，是为了钓鱼也说不定。
“玄荒郡内的玄荒山脉算一处不错的历练之地，我打算去看看，一起？”
韩镜黎很少邀请人，她更喜欢独来独往，可林不凡例外，她真的很安静，而且很强。
“不了，玄荒山脉我去过，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玄荒山脉都是一些熟兽，林不凡真有些下不去手。
而且既然都到玄荒郡了，那便远远的看一眼莲花村吧！
韩镜黎没有勉强，挥挥手，飘渺出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崇山峻岭中。
林不凡只用半柱香便回到那熟悉的小山村，见到远处的景象有些失神。
“今日村中莫非有喜事？是大壮家。”
莲花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壮家张灯结彩，红色灯笼高挂，而村里的人也都聚集在此。
“大壮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打猎技术数一数二，以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今日这小子成亲，大家不醉不归。”
“喝什么喝，还没有去小竹村接新娘子呢！”
“对对对，我们先帮他把媳妇接回来再一醉方休，哈哈哈……”
……
从众人的言语中，林不凡才知晓，今日竟是大壮的大喜之日。
目光远眺，昔日小伙伴已经长成魁梧大汉，依稀可见当年模样。
大壮进入房间，从枕头下拿出一只竹蜻蜓，看了半晌，最终将其压在了箱子最深处。
他其实不止一次去玄荒郡城打听过林不凡，可从未有人听过这个名字。
所有人都说林不凡死了，死在了那个冬天，可他总抱着几分期待。
“是我没有践行好儿时的诺言，或许那日不该让你离开的。”
林不凡看到这一幕，眼神复杂，她想过相认，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
“莲花村现在挺好的，不该因为我再起波澜。”
大壮骑着马，带着接亲队伍，很快来到小竹村。
人群里，他仿佛见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眸子，正欲仔细查看，那人却消失在人群中。
他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抱起娇羞的新娘子，转身朝莲花村走去。
无人见到一束淡淡的仙光落在身着红袍的两位新人身上。
林不凡收回右手，她无力让两人永享长生，但长命百岁，一生无病无痛，却能做到。
“大壮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祝你……新婚快乐！”
林青山的坟墓被人打理得很好，大壮每年都带着期待去好几次。
或许他以后不会再去了，但连林不凡自己都在变化，又怎能要求别人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