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沉声道:“孙新言,你知道我不想看见他的。”
“你以为我想见他吗?只是还念着当年的那点旧情,今天之后,再无瓜葛。”孙新言也是语气冰冷。
颓废中年人走进包间,笑容有些局促,坐到离两人稍远一些的地方。
“老叶,老孙,好久不见啊……”
叶临眉头紧皱,整个人像一座即将要喷发的活火山,强行压制着情绪道:“刘恒宇,你到底是有什么脸,还想来见我和孙哥的?”
刘恒宇抬头看向两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用一种愧疚的语气说道:“我的确没脸面来见你们,对不起你们这么多年来对天智维信做出的贡献。”
“不,你不是对不起我和孙哥,而是对不起天智维信的所有员工,对不起当年在别墅没日没夜接项目的老哥们。”
叶临站起身,双手握着桌沿,歇斯底里,红着眼睛,怒吼道:“你他妈最对不起是旭辉,当年要不是你,旭辉也不会……”
“够了!”
孙新言愤怒的一拍桌子,阻止叶临再继续说下去。
叶临冲着孙新言怒吼道:“我他妈说错了吗?要不是旭辉希望我们守好天智维信,谁他妈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在你的手底下做事?纯纯就是他妈的煞笔。”
听着叶临的话,孙新言欲言又止,最后就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刘恒宇的眼神更加黯淡,低下头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回道:“无论是旭辉还是天智维信,全都是我的错……今天的局面,都是因为我的自私自利。”
“你到底输了多少?”孙新言的语气中已经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2.3个亿……”
叶临冷笑一声,回道:“你可真是好样的。”
孙新言叹了口气,又问道:“天智维信,抵了多少钱?”
刘恒宇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不到1个亿。”
“按照天智维信目前的发展和财务情况,不需要五年就能上市,结果只抵了不到一亿?”
叶临的语气中满是自嘲,继续道:“这么多年的努力,直接被贱卖了,真是可笑。”
刘恒宇靠在椅背上,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喃喃道:“当时的赢面已经倾向我们了,哪知道最后……”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翻盘?”孙新言的语气中满是绝望。
“是,当时赢了几局,觉得全都能赢回来,结果……”
叶临叹了口气,无奈道:“天智维信的价值远超一个亿,或许你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后知后觉间,我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给设局了。”
刘恒宇的话,让叶临和孙新言同时陷入沉默。
孙新言长叹一口气 靠在椅背上,问道:“真的没有一点翻盘机会吗?”
“接手天智维信的公司叫君和天成,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
听见君和天成,叶临瞪大眼睛,自嘲一笑道:“上海的君和天成?和NS,新安一个级别的庞然大物,这可真让人绝望。”
如果是一家中等公司,孙新言和叶临或许还能靠着自己的人脉来拼一拼,但君和天成是涉及互联网,地产,金融,商业,科技等多方面的综合性商业集团,其势力辐射整个华东地区。
两个人即便付出一切,也全都是徒劳。
孙新言沉默许久,在认清现实后,问道:“所以,你跟君和天成的最后谈判结果是什么?”
“维持现在的管理层是不可能,但可以保留天智维信目前的所有员工和维持现在的薪资待遇,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叶临摇了摇头,回道:“原来的管理层一旦变动,等待他们的只有离职这一个选项,所以基层也会出现变动,虽然天智维信的核心竞争力是技术部,但以君和天成的实力,很容易就可以替代我们,所以该想一想退路了。”
孙新言看向叶临,问道:“你已经想好了?”
“算是吧,当他选择出售天智维信的那一刻开始,答应旭辉的事就完成了,而我也该换一种活法了。”叶临语气平静,这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
孙新言想起叶临在这些日子中做出的改变,不由得叹了口气,看着刘恒宇,问道:“知道接手天智维信的是谁吗?”
刘恒宇摇摇头,回道:“不太清楚,听说是本地人,毕业于欧洲工商管理学院,好像一直负责君和天成欧洲板块业务,直接从国外空降回来。”
“真不愧是君和天成,随便空降一个都是欧洲工商管理学院毕业的。”孙新言对大集团的底蕴又有了一个全新认知。
叶临看着刘恒宇,毕竟一起共事那么多年,便问道:“你呢?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从澳门回来后,我就离婚了,南京的两套房子和一间商铺全都留给她们母女俩了,然后买了后天的高铁票,打算回老家,刚好身上还有点存款,回灌云做点小生意,后半生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刘恒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
叶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给自己倒上酒,随后也一饮而尽。
这场饭局,三人都没有说太多的话,他们都想说些什么,只是沉默代替了一切。
叶临和孙新言将刘恒宇送到地铁站口。
刘恒宇撑着伞,看向两人,挤出个笑容道:“别送了,早点回家吧。”
孙新言点点头,回道:“保重。”
叶临沉默片刻,随后开口道:“保重。”
“要降温了,保重。”
刘恒宇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地铁站中。
此一别后,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两人目送着刘恒宇的身影消失在地铁口后,才转身离开。
“哥,你先回家吧,别让知可和伊人姐担心。”叶临看向身旁的孙新言,语气平静。
“嗯,早点回家。”
孙新言知道叶临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所以没有过多的问他去哪里。
两人来到珠江路地铁站,孙新言走进地铁站,而叶临则是继续朝着浮桥站走去。
即便已经是晚上八点,但往林场方向的地铁上还是人满为患,只能站着。
上元门站下车,外面的雨仍旧很大,叶临撑着伞朝长江大桥的方向走去,穿过沿河的栈道后,便来到了江边。
叶临收起伞,坐在亭子里,抬起头看向川流不息的长江大桥。
每逢周末和重要节日,长江大桥上的路灯都会开上整整一夜。
他点起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烟盒见空。
叶临抽完最后一根烟,似乎做好了决定,拿出手机,点开林萧然的微信聊天页面,打字道:“我答应加入天彻未来。”
但在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停下来了,还是犹豫了。
天智维信是自己,孙新言,刘恒宇,旭辉,甚至是秦伊人和老王的多年以来的心血,就这么放弃,实在是不甘心。
但他所要面对的是君和天成这个庞然大物,自己的存在就和蝼蚁一样,轻轻松松就会被碾死。
叶临靠在栏杆上,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宛如陷入泥沼一般,无法脱身。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伞,离开望江亭,沿着江边一直走,路过下关主题公园,铁路轮渡栈桥旧址,民国海军医院。
叶临在内心痛苦的时候,就会在夜里,一个人在外面走,走到天快亮的时候,回学校上课或者回公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