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言语上仍然不落下风,“你有你的说法,我亦有我的道理。你说完了我还要说!”
楚乐仪瞪了他一眼,回身接着说,“第二桩事,我在劝阻他的时候,他不仅不听,还扔下众人就要离开,指使侍卫推搡我。”
“把我推搡在地,仪表全无。我堂堂公主,竟受此等羞辱,这岂是皇子应有的行径?他这般肆意妄为,全然不顾手足之情与皇家颜面!”
楚乐铭当即疯了一样,大声吼道,“楚乐仪,你不要在此颠倒黑白!分明是你先动的手!”
“周围有村民寻衅滋事,我带人给你清理,谁料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指责我,我不过是与你理论几句,你竟对我大打出手。”
“我堂堂皇子,岂能任人欺凌,侍卫们为护我周全,才有所动作,怎就成了我推搡你?你这是蓄意抹黑!”
楚乐仪眸光一闪,“你说谁闹事?”
“他们!”楚乐铭指着远处被侍卫看管起来的村民。
楚乐仪当即朝星言招手,“把人带过来。”
赵俭峰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想劝说他们莫要动怒,完全插不上话,只得听着。
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村民们被星言带了上来,他们战战兢兢,脚步踉跄,眼神中满是惊恐不安。
楚乐仪声若寒星,“诸位,本宫是永朝公主,也是药圃铁矿之主,此矿上下诸事皆由本宫说了算。”
“有人说你们在周围闹事,可是真的?”
村民们瑟缩一团,像是被恶狼环伺的羔羊,他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率先开口。
上一个忍不住开口辩白的人,已经被鞭子抽了个半死。
楚乐仪见村民们的反应,放缓了些许语气,“若你们当真是闹事之人,那按照国法与矿场的规矩,罪责必定难逃。”
“但若是你们有冤屈,今日惠京府尹在此,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你们无需害怕,如实说来便是。”
话语落下,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后生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尝试说话。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然后声音略带颤抖地解释,“公主殿下,府尹大人,我们都是贫苦人,听闻药圃铁矿招矿工,大老远赶来,满心希望能谋一份生计。”
“可等我们到的时候,才知道矿工名额已经满了。我们实在无处可去,无奈之下就在附近的村里停留,想等等看看。”
“谁料想,却被侍卫无端抓了起来,他们不由分说就暴打我们,把我们绑到了这里。”
“公主殿下,府尹大人,我们真的老老实实,没有闹事啊。”
他说完,其他村民也纷纷点头,口中发出微弱的附和声。
楚乐仪听闻此番陈述,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在今天这种日子,凭空捏造这么一出事端,楚乐铭其心可诛!
她转头看向楚乐铭,目光仿佛能将其化为齑粉,
“你可听清了?这便是你所谓的闹事之人?你分明就是有别的企图,违背人伦,天理不容!”
楚乐铭早有成算,他梗着脖子辩道,“一帮刁民的话你们也信?他们形迹可疑,在铁矿周边逗留徘徊。我帮你清理了他们,你还倒打一耙!”
楚乐仪冷哼一声,“你牵强附会!”
楚乐铭站不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起,“你颠倒黑白!”
楚乐仪也不落下风,“你信口雌黄,毫无证据,我有证据,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证!”
……
赵俭峰在一旁看着这愈演愈烈的闹剧,眉头紧皱,心急如焚。
犹豫再三,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满脸堆笑,语气尽量温和。
“永朝公主殿下,五皇子殿下,此刻情形微臣都已经明了了,书吏也已经记录在案。”
“风势渐起,两位殿下莫要再动怒,以免伤了贵体。”
“微臣会尽快把案卷呈递圣上御览,请圣上明断裁决,必还两位殿下一个公允。”
“如此处置,两位殿下以为可否?”
楚乐铭一听,有恃无恐,父皇宠爱他母妃,又有他舅舅在,呈到父皇面前是最好的,反正他也要把这药圃铁矿的乱事闹到父皇那里去。
只要控制好这帮村民,屈打成招。再趁机挑起铁矿和附近村民的事端,闹大了,父皇也会知道铁矿暴动,最后还是他赢。
他率先发话,“可以,烦请赵大人把闹事的刁民关起来候审。”
楚乐仪眼神一暗,“要关也是关你,我作为矿主,我没说他们闹事,他们就不是闹事,凭什么关人!”
她向赵俭峰说,“赵大人,这帮村民先安置在我铁矿上,你若不放心,可以派人来看着。”
赵俭峰实在不想掺和过深,关人容易,放人难。
更何况最后定性是什么,是“活人祭”还是“刁民闹事”,他还不能确定。
他连忙应承,“此举甚好,殿下说的是。”
楚乐铭攥紧了拳,“赵大人!你包庇刁民!”
赵俭峰躬身堆着笑脸,“五皇子殿下,微臣会派人来看着,您尽可放心。”
楚乐仪看楚乐铭要发作,立刻转了话头,
“赵大人,五皇子的侍卫轻薄于我,你把他的侍卫都关起来!”
楚乐铭一听哪咽的下这口气,“楚乐仪你想翻出花来吗!”
“我不管,赵大人,你快把他的人都关起来!否则我今天……”
“你今天干什么,你又要寻死吗?有本事你动真格啊!”
……
两个人又吵作一团,谁也不让谁。
赵俭峰性子左右逢源,最是圆滑保身,既不想关这帮村民得罪了公主,更不想关五皇子的侍卫。
在中间和稀泥半天,最终哪边都没关。
楚乐铭心里盘算着后招,由侍卫扶着,一瘸一拐甩手而去。
一场闹剧结束,楚乐仪吩咐苏淳锦安置好那些村民,回到房间休息。
风吹的她头疼。
躺椅上铺了柔软的皮毛,她抱着手炉躺在上面,脑子里回想今天的事。
不一会,瑥羽请见。
他在她躺椅近旁坐着矮凳,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双眼像被冰雪浸过的黑宝石,俱是担忧和关切,
好像目光能疗伤似的,紧紧锁住那道血痕。
楚乐仪发冷的身体有所恢复,把手炉给了他,“来了许久了,到底有什么事?”
“就是,想来看看您。”
“还没看够?”
瑥羽疑心公主要撵人,他双眼洇湿,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缓缓伸向她的裙摆,轻轻一扯,
“没有,没看够,殿下不要赶我走,我就再看一会,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