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话让林皇后听得是越发无奈。
“算了,儿大不由娘,本宫也管不了他了。”
说罢,两人便从东宫离开。
晏行知从东宫出来,便上了马车,他的伤还没好全,实在是不适合舟车劳顿。
但是他心中放不下舒月。
两世纠缠,晏行知早知舒月的性子。
这个节骨眼上,她哪里是去淮阳,分明是要去益州。
舒月不傻,相反,她很细心,再加上前世的记忆,这次的刺杀,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问题出在益州。
因为庆王要来上京,最先要途经的,就是益州。
丢失的库银,和益州也有关系。
就连前世,舒京明身为户部尚书所犯下的贪墨之罪,矛头也指向益州。
舒月这是想,深入敌区。
当真是大胆又不要命。
此时前往益州和淮阳的分界点,舒月的马车停在路口。
“娘子,怎么停车了?”
石榴有几分不解的问了句,而后就听舒月说:“等一个人。”
舒月面色有几分冷凝,她知道,晏行知得到消息,一定会来。
他了解舒月,舒月同样了解他。
前后两世,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无论是身,还是心。
天色从早到晚,漆黑夜幕取代湛蓝天空,闪耀的星子散落在天空上。
舒月趴在车窗的位置,看着这一片星辰,而后是马车咕噜噜的声音。
她没走太远,这个距离,刚好够晏行知走过来。
“在等孤?”
晏行知从马车上下来,同舒月四目相对时,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懂了些什么。
“石榴,你先去一旁吧。”
舒月收回手,吩咐石榴下马车。
不多时,晏行知走进马车中,在门口的位置坐下。
“没想到,孤也有被四娘算计的一日。”
“晏行知,我们都是重新活了一次的人,对不对?”
舒月开门见山的说了句,晏行知突然笑了下:“怎么知道的?”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怀疑,雕花匕首,白玉兔子,桂花糕,那不是现在的晏行知会知道的事情。”
舒月的手握紧,看着晏行知。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她今日特意等着晏行知,就是想告诉他。
重生的意义,就是断了前世所有的,孽缘。
“你想说什么。”
晏行知的态度依旧淡淡,也没有被发现后的惊慌失措。
或许在看到舒月的那一瞬,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放过彼此,重新生活,可以吗?”
舒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一句。
“不可以。”
而晏行知的回答,更是干脆利落。
“为什么?”
舒月皱眉,有几分生气的问了句,他明知道她也是重生的,那就更应该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何必苦苦纠缠?
“阿月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晏行知靠在车壁上,神色认真的问了句。
“你死后的第五年,我查出了贪墨案的主使,清算了所有人,但真正的幕后之人,却早已逃之夭夭,没人敢告诉我,他是谁。”
“第六年,皇帝病重,我顺利登基,成为乾国的第七位皇帝,没娶妻,没纳妾,我将你的牌位放在坤宁宫供养,他们说我疯了。”
“第八年,上京城来了个疯疯癫癫的僧人,我外出,偶遇了他,他给了我一个东西,告诉我,我和你之间的缘分,还未彻底斩断,若想再续前缘,便要日日诵经祈福。”
“至于我能不能找到你,看我的心有多诚。”
“那时候,我已经快要四十岁了,我也觉得我挺疯的,但我不敢不信,我太想你了,人生能有八年,我再也等不了,也等不起了。”
说到这里,晏行知眸中带上几分莹润,他笑着看向舒月。
“打那以后,我日日诵经祈福,不再造杀孽,谨言慎行,三十年,我等了整整三十年,再次遇到了那个僧人,他容貌依旧,和我当时见他时,一模一样。”
“被赠送给我的木鱼,重新回到他的手上,他告诉我,睡一觉,就能回到过去。”
“我满心欢喜,再一睁开眼,回到了我们还不相识的时候,可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件事,你也带着记忆重生了。”
这些话,晏行知埋在心里,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他想,如果自己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舒月会不会心软,会不会爱上他。
晏行知觉得自己好像那个躲在阴暗处,不敢将自己完全暴露出来的恶鬼一样。
只敢这样一点一点的去试探舒月,可他还是被发现了。
被她照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我知道,我做的这些,远不及你受到的伤害,是我嘴笨,做事偏激,我都承认,可你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晏行知,那都是过去了。”
舒月的话说完,晏行知眸光一瞬变得凌厉,他坐过来,凑近舒月:“那你打算和谁有将来?”
“前世爱而不得的纳兰清瑞?还是那个莫名出现的青梅竹马?”
“总之,不是我晏行知,谁都可以,对吗?”
他伸手捏住舒月的下巴,心底叫嚣的情绪快要将他吞灭。
做什么温和君子,反正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要自己。
“你心里装着许多人,阿月,没有一个是我。”
舒月启唇,话还没说完,他的吻随之落下。
纠缠撕咬,犹如困兽之争,可在听到她说痛时,却隐忍克制的放松下来。
晏行知伸出另一只手,捧住舒月的脸,唇瓣上的莹润在清冷月色的照耀下,十分明显。
“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你可以原谅任何人,为何我不能?”
舒月同他的目光对上,头一次在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名为哀求的东西。
“强扭的瓜不甜,晏行知,我不爱你,我不喜欢你,你明白吗?”
“我若是能明白,我今日就不会在这里求你给我个机会了。”
晏行知深吸一口气:“我管不了那么多,舒月,瓜甜不甜,解不解渴,都无所谓,在我手里就行了。”
他的话让舒月心中一紧:“你要做什么?”
“你怕我做什么?我给你时间考虑的,阿月。”
晏行知笑了下,可是舒月却看到他眼角的那滴泪。
没想到,兜兜转转的,他们终究还是回到了前世的,纠葛上。
“如果我一辈子没考虑清楚呢?”
“我现在,很有耐心,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