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这种东西,只要当事人不承认,无论外面传的多么离谱,细节描述的多么传神,那就只是人们口中的谣言。
特别是对上位者而言,王宫就是一堵墙,隔绝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宫外的世界随你们议论,宫内的世界,嘴巴还是要把牢一些。否则惹得他们不高兴了,出宫时是横着还是竖着,那可就不好说了。
就如此时的沁芳园,花草环抱水中的亭台楼榭,亭中名伶艺伎使出浑身解数扭动身姿,只为给园中的一群人助兴。
歌舞升平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后,您的身材看起来更加玲珑有致了,原本您的容貌已是天人之姿,如今是越发光彩夺目了。”一位贵族家眷坐在王后身边恭维道。
明明王后是这几日忧思过度,消瘦了些,也能被有心之人把黑的说成白的。
王后如何不懂这群人的心思,坐在高位端庄的笑了下,“王夫人,你惯会逗吾开心。”
那妇人害羞的回道,“王后说的哪里话,您本就容貌艳丽,哪是臣妾逗您啊。”
“是啊是啊,王后应是我北凉国内最美的女子。”又一人上赶着恭维,生怕王后注意不到自己。
“王上驾到。”
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众人,园内端坐的人纷纷站起身来向园门的方向行礼。
“臣(妾)拜见王上。”
“哈哈哈~众位爱卿平身,吾今日大寿,诸位不用这般拘谨。”
北凉王带着豪迈的笑声走了进来,脸上笑容不减,看起来丝毫没受到外界传闻的影响。
在他身后跟着国师玄高、昙曜、李顺、赤浑等一行人,众人步入园中后各寻位置坐下,姿态各不相同。
北凉王走上前一把扶住王后的肩膀,两人手挽手向高台走去。
在外人眼中,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哪有因李氏生隙的样子。
“王后,今日寿宴操办的甚好,真是辛苦你了。”北凉王拉着王后的双手轻轻拍了几下,声音不大,全场官员、家眷等都能听见罢了。
王后低头羞涩的笑笑,“多谢王上夸赞,这些都是妾应当做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台上两人情深意浓虽浮于表面,但不影响台下的众人产生无限遐想。
有为北凉王与王后鹣鲽情深而高兴的,今日这段佳话传出宫外,谣言兴许能不攻自破;
有为北凉王和王后演技叫好的,他们明明亲眼见那两人吵的动起了手,今日这般做戏真是比亭中的戏伶更甚;
有为北凉王和王后的表面情意心生嫉妒的,眼中恨意波涛汹涌,就差没将那人大卸八块。
朝颜百无聊赖的撑着头环顾四周,貌似不经意的看向李氏。
只要台上两人越恩爱,她出手的几率就越高。
朝颜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状似不经意的走到昙曜身后,又似是不小心的将酒水撒到昙曜身上,惊慌失措的叫道:
“哎呀,昙曜大师,我不是故意的。”
昙曜看着自己被沾湿的衣角,抬头对上一双狡黠的双眸,无奈的摇头笑笑。
“施主,区区小事,不用挂怀。”
“那可不行,我帮你擦擦。”朝颜拿出自己的手帕盖在湿处来回擦拭。
北凉王注意到两人的动静,关心的问道:“大师,怎么了?出了何事?”
朝颜转身抢答:“回王上,臣女不小心弄湿了大师的衣物,可否请宫人带大师去处理一下?”
北凉王轻笑一声,这才多大点事儿。
“好,来人啊,带大师去偏殿。”
“谢王上。”
昙曜行了一礼,跟在太监身后离去。
朝颜蹦蹦跳跳的跟在昙曜身旁,时不时拉下昙曜的衣物,对着昙曜甜甜一笑。
昙曜顾忌周围有旁人,悄悄用眼神回应朝颜。
太监将两人带到离沁芳园有些距离的偏殿,又找来些处理衣物的用具,退出殿外。
朝颜拿起帕子沾了些水处理自己的恶作剧,昙曜不复此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眼中情意绵绵,紧盯着朝颜忙碌的小手。
“我猜你刚刚是故意的。”昙曜笑着戳穿朝颜。
朝颜得意的看着昙曜,“是啊,你可得感谢我呢。”
“哦?这是为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出家人要远离歌舞,刚刚让你坐在那,也不知北凉王存了何种心思。”
昙曜哑然失笑,看向朝颜的眼神多了分感激。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朝颜激动的凑近昙曜:“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昙曜羞涩的将视线移向别处,紧抿双唇。
朝颜作势生气的说:“哼,你说不说?不说我亲你了啊~”
“你~”昙曜脸色通红,“你是女子,怎的总说出如此大胆的言论。”
没等昙曜说完,朝颜二话不说直接凑上前,堵住了昙曜的嘴唇。
朝颜本想亲一下就算了,但当她想撤退时,腰上却环上了一人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
两人吻的有些意乱情迷,犹如身处云端,不知今夕何夕。
最终还是昙曜率先恢复了些意志,从唇舌之战中退出。
“颜颜~”
“嗯?”朝颜靠在昙曜的怀中,轻声应答道。
昙曜握住朝颜的手,低沉的说道:“我如今一刻也不想与你分开,该如何是好?”
朝颜满心的幸福溢于面上,将昙曜抱得更紧了一些。
“那就不分开了,以后你就外出讲经,我就日日跟在你身边,混吃混喝。可好?”
“好。”
但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们毕竟身处在王宫内,长时间离开宴席难免引人怀疑。
两人将身上衣物、面貌妆容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向沁芳园的方向走去。
从偏殿去往沁芳园的路上需经过一段长廊,今日宫内众人多集中于园内,此处除了巡逻的士兵,再无旁人。
“颜颜,我听说你曾化身舞娘为敦王(前太子)赠花,可有此事?”
朝颜脚步一顿,笑容呆滞在脸上,“谁和你说的?”
昙曜停下脚步看向朝颜,“一位施主。”
朝颜看着昙曜面色如常的脸,心跳莫名加速。
“那个...你别误会,我当时是为了公事。”
“哦,想必颜颜的舞姿比园中之人更为曼妙,才会引得敦王对你念念不忘。”
朝颜装傻似的假笑两声,怎么以前不觉得昙曜笑得这么渗人。
“没有,人家是靠这个吃饭的,我就是半桶水客串一下。”
昙曜看了朝颜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朝颜连忙追上昙曜的脚步,“嘿,刚刚还和人家你侬我侬呢,怎的一出来就变了。”
“我只是不太舒服罢了。”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朝颜惊喜的问道。
“何为吃醋?”
“就是看到我和别的男子有接触,心中不舒服。”
“是,我吃醋了。”昙曜毫不掩饰的承认。
朝颜趁人不注意拉住昙曜踮起脚亲了一下,“乖,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昙曜楞在原处看着朝颜的笑脸,无奈的答了声:“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园内,却见园内丝竹之声已停,人人神色各异,席间气氛颇为紧张。
而李氏正匍匐在地,脸上挂满泪痕,妆容凌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