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朝颜!”阳平王声如洪钟,将帐内两人吓得浑身一颤。
他走上前一把将昙曜拉起挡至身后,对着朝颜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的好一通责骂。
“逆子!这下被为父抓个正着了吧?你方才是不是在咬曜师?你咬他作甚?”
朝颜委屈的反问:“爹,你为何总护着他?”
“因为你总欺辱他!”
先前有昙曜为朝颜开脱,阳平王对朝颜的任性妄为还将信将疑,今日被他逮了个正着,他是想不信都难。
昙曜在阳平王身后慌忙解释,“王爷,郡主是在与贫僧玩闹,并非是真的想要伤贫僧。”
“曜师,你今日可别再为她开脱,是不是她威胁你,不让你与本王说出实情?”
“......”朝颜很是无语,忍不住反驳,“爹,我在你眼中难道是这种人吗?”
阳平王狐疑地扫了朝颜一眼,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都说不定呢。
“曜师,可是她身上的邪祟越发严重了?”阳平王指着朝颜,在昙曜的耳边小声问道。
昙曜有些哭笑不得,阳平王对朝颜被邪祟附体之事当真是有执念。
“王爷,您多虑了,郡主身上并无妖邪,只是贫僧与郡主之间有些误会。”
“是什么误会?曜师,你大可说出来,本王定为你做主。”
阳平王难得地端起架子来,他今日非得好好治治朝颜这调皮捣蛋的性子,哪能总折腾曜师。
昙曜面露窘色,这误会可如何说得出口。
朝颜抱胸站在一旁,戏讽地盯着昙曜。说啊,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你倒是和我爹说说是什么误会啊?
阳平王见昙曜低着头一直不言语,心中隐约有了个大胆的猜想,眯着眼睛不敢相信的打量朝颜。
莫非是朝颜对曜师见色起意,曜师不从,所以被朝颜痛下狠手?
“曜师,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要怕,不管这竖子对您做了什么,本王都能为你做主。”
昙曜为难的看了眼朝颜,“王爷,贫僧并无难言之隐,郡主与贫僧是因...是因...”
接连说了好几个“是因”,昙曜也未找到能让阳平王信服的“误会”,严寒冬日,他的里衣竟然全被冷汗浸湿。
“王爷,不好了。”
一将士未经通报闯进帐内,他的全身都被雨水淋湿,头发胡乱贴在脸上,身后留下一连串泥印。
昙曜长吁一口气,感激地望向那名将士。
“何事慌慌张张?”阳平王问。
“启禀王爷,今日的雨来得凶急,军中接连有数顶帐篷坍塌,不少百姓受伤。”
“什么?!”
阳平王惊呼一声,什么也不顾的向外冲。
昙曜见状也跟了上去,走至门口转身对朝颜叮嘱道:
“颜颜,外面雨太大,你受不得风寒,就留在帐内吧。”
朝颜高傲的转过头,你不让我去,我还偏要去,谁让我一身反骨就爱跟你对着干,谁让我爹叫我逆子。
这雨来得迅猛,昙曜来找朝颜时仅间隔落下一两滴,待昙曜再出营帐,密密麻麻的急雨倾盆而下,一丈开外的景象均不得见。
油布伞、蓑衣在疾风骤雨面前不堪一击,没走几步,他的衣物已被彻底淋湿,瞬时能拧出一桶水来。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人止不住干呕,眼前篷布、木桩碎屑等散落一地,泥水已被鲜血染红,大雨遮盖住惨乱的灾祸之景,只能依稀看到深红色和黑色相交的模糊背影。
周围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哀嚎声,人人都在喊:
“救命!”
“快救救我的孩子,他被压在下面!”
“相公,快救救我相公!”
......
经过黑甲军对搭建营帐将士的审问,阳平王已得知事情原貌,在雨中气得破口大骂。
原是负责搭建帐篷的将士故意偷懒,见连日来都是晴天,又因后方天梯山背风,并未对百姓居住的帐篷进行加固,从而导致数十顶营帐坍塌,数百顶帐篷摇摇欲坠。
“王爷,受伤的百姓太多,我们已无处安置。”一黑甲军走上前,焦急地说道。
阳平王看着在雨中痛哭的百姓,内心焦灼万分。
“若是现在搭帐篷可来得及?”
雨势太大,黑甲军压根听不清阳平王的问话。
朝颜凑上前对阳平王耳语道:“爹,天梯山的洞窟可住人,不如先将伤员送去洞窟?”
阳平王责怪地回头看向朝颜,“颜颜,你怎的也来了?快些回去。”
“爹,救人要紧,我熟悉洞窟,我带他们去。”
朝颜自作主张地说道,道生几人皆义无反顾的在救人,哪个不是浑身血污?在此危难之际,她怎么能独自躲在帐内等消息。
阳平王犹豫片刻,才应允道:“好,你注意莫要受凉。”
“嗯。”
朝颜示意黑甲军跟自己走,撑着油纸伞在前方带路。
天梯山共开凿礼佛窟十八窟,僧房窟二十余间,大小不一。大的洞窟,可同时居住二十余人,小的洞窟亦可居住五六人。
“如今待安置的伤员还有多少?”朝颜问身后的将士。
那人答道:“待安置的伤员有近百人,还有八百因帐篷坍塌,无处可住的百姓。”
“什么?这么多?”朝颜傻眼了,就算将所有的洞窟全安置上,也不过只能吸纳一半人。
“可否将受难百姓安置于其他营帐内?”朝颜又问。
“郡主有所不知,这些百姓居住的营帐本就拥挤,再加人进去,怕是只能人人站着,连躺下的地都没有。”
朝颜看着身旁被狂风侵袭仍纹丝不动的营帐,又问道:
“那些人是只在百姓的营帐上偷懒,还是全军的营帐都动了手脚?”
“是只有百姓的营帐,军中统领的营帐他们不敢有任何纰漏。”
“这群看人下菜碟的狗东西!”朝颜咬牙切齿的骂道。
军中多的是偷奸打滑之人,平时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真是太放纵他们了。
“吩咐下去,将那些狗东西居住的营帐全征用了,再将少于六人同住的军中统领的营帐全部腾出,用来安置伤员。”
“还有,将中层第六间洞窟空出来,若是现有帐篷仍有短缺,便将本郡主的物品搬进石窟,营帐留给百姓。”
“是!”
天色越来越暗,雨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受害的百姓多已被转入安全的营帐内,医师穿行在一个又一个病人前,甭管谁来了,只要妨碍到他们救人,都换来一声责骂。
朝颜不通医术,只好带着人去给其他未受伤的百姓送姜汤。
推开帐帘,各种气味迎面而来,逼得朝颜站在帐外不敢上前一步。
“这样不行,他们都被雨淋湿了,想办法弄些火盆来。”朝颜对身后的黑甲军吩咐。
“是。”
“这帐内人太多了,若是有一人感染瘟疫,其他人都跑不掉。将他们安排的松散些。”
“这...”黑甲军为难的低下头,“郡主,现下所有营帐、洞窟都安排了人,但还有很多人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