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去的路上,朝颜的心并不平静。
她的脑中不停闪过各种荒唐设想,如果昙曜真是杜家遗落在外的私生子,那岂不是真应了那句话——有情人终成兄妹。
可单看昙曜的相貌,与阳平王、南安公主并无相似之处,故此推论绝对不成立。
然而,单从样貌来决定是否有亲子关系也太过片面。相较他们三人,道生与爹娘的相似之处也并不多。
那昙曜还是有可能会是...
不对,不对,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其实昙曜才是杜家的亲儿子,而自己是假冒的。这样一来,两人也没有血缘关系。
朝颜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娘没事对人家那么殷勤作甚。
“曜师,你早些歇息,我们明早一同去寺中上头香。”
古人云当真不欺人,确实不能在人背后嚼舌根,一说准能撞见正主。
就在前方院门之处,阳平王与南安公主正与昙曜“依依惜别”,南安公主眼中的慈爱更是要将昙曜融化了。
见几人要走,朝颜才翻墙躲进昙曜屋内,待昙曜走近,朝颜伸出两指做点穴状,点在昙曜右肩处,将昙曜吓得一颤。
“颜...颜颜?”昙曜试探地问。
“嗯,是我。”
昙曜由心底发出欢喜的笑声,转过身搂住朝颜。
“我正想该如何去寻你,不想你先来了。”
朝颜额头抵住昙曜的肩膀,声音低沉地问:
“你可是我爹娘在外的私生子?”
昙曜忽的全身僵硬,将朝颜从怀中放开。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会是你爹娘的私生子,我与王爷不过是因佛结缘。”
“那我娘怎会对你如此亲切?昙曜,你当真不知道你的身世么?”
朝颜紧盯着昙曜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不妥。不想却发现这双眼眸诚挚无比,纯净地不像凡人。
昙曜抬手将朝颜的碎发挽起,“我虽不知我的身世,但我知晓我定不是王爷的子嗣。”
“为何?”
“你们兄妹几人或多或少都与王爷有相似之处,你看我的样貌,可有?”
朝颜皱着脸反驳道:“看样貌都不准的,或许是隔代遗传也说不定。”
“何为隔代遗传?”
朝颜心中咯噔一下,无论过去多久,现代的一些观念和词汇总会不经意间蹦出来。
“就是...或许你像我的祖父。”
昙曜受不了朝颜的胡思乱想,伸手在朝颜的脑门重重敲了下。
“你可是非要将我俩归为不伦之举?”
“呃...”朝颜这才从头脑发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抱着昙曜的腰撒娇道:“我是害怕。”
“少一些胡思乱想,便少一分烦恼。”
昙曜轻抚朝颜的背安慰,他曾听阳平王说王妃待人和善,今日一见才知阳平王所言非虚,是以他从未多想,只当王妃将他看作普通的晚辈爱护。
“你昨日为何不告知我要来我家?”
朝颜烦闷地问,早知贵客是他,她也可多准备些昙曜喜爱之物。
昙曜轻笑一声,“昨日匆忙,忘了此事。”
其实他是故意的,就想瞧瞧朝颜吃惊的模样。
朝颜娇哼一声,举起拳头在昙曜胸前捶了几下。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世人皆以为你纯善,可不知你也有顽皮的一面。”
昙曜歪着头笑看朝颜,“有吗?”
“怎会没有?比如你上次...”
未等朝颜说完,昙曜已迫不及待地堵上那张娇艳欲滴的唇,克制许久的欲望彻底闯出心门,夺过身体的掌控权。
而在王府的另一处院落,昏黄的烛火下亦是温情脉脉。
南安公主服侍阳平王将外衣脱下,脸上仍是激动难掩。
“杜郎,我原以为你是诓我,没想到真是他。”
阳平王伸手扶住南安公主的肩膀,柔声道:
“我初见他时,也如你般不敢确定。不过见他如今有所成就,也算是安心不少。”
提起这个,南安公主握起帕子又忍不住擦泪。
“你说,我们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将他交给那老和尚?不然他如今也不该是这般身份,应是如道生般有所作为。”
阳平王见夫人落泪,伸手将南安公主揽入怀中。
“我们当时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他愿意还俗,我亦可助他立于朝堂之上。只是,我见他对佛法心性坚定,怕是此生都要与青灯相伴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他本应过普通人的日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岂不是因我们当年的决定而害了他?”
“夫人莫急。”
阳平王抬手将南安公主的泪水拭去,“他虽遁入空门无法成家,但若是在僧人中有一番作为,也未尝不可。”
南安公主气得将阳平王用力推开,“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享受荣华富贵,却要那孩子饱受苦修,我们如何对得起...”
“咔嚓~”一阵木枝断裂的响声从屋外传来。
阳平王的面色立时阴沉下来,几步走出屋外,声音冷咧地喊道:
“谁?”
道生沉着脸从角落走出,抱拳对二人行礼。
“爹,娘。”
见是道生,阳平王的脸色略微缓和几分,语气仍严肃地问道:
“你在这作甚?”
道生咬咬嘴唇,他一向直来直往,不会虚与委蛇那一套。反正已被爹娘发现,便直接开口问:
“孩儿想知道昙曜与爹娘的关系,为何爹娘对他甚是亲密?”
“可是因为...”
剩下的话,道生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阳平王听到这话气得面色通红,指着道生怒骂:
“就因为此事,你就来偷听爹娘的墙角?”
“我...”
道生本想辩驳,但他确实做了失礼之举,只好低头认错。
南安公主见道生如此模样,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道生,回去歇着吧,昙曜并非爹娘的孩子,你们莫要瞎想。”
“那...”
道生还想追问,被阳平王瞪了回去。
“别逼本王在新年第一天罚你。”
南安公主见气氛不对,急忙在两人之间斡旋:
“道生,快回去。”
“是。”
道生再不敢反驳,向二人行礼告别。
看到道生走远,阳平王才叉着腰对南安公主无奈地说:
“夫人就是太宠他们了,才惯得他们无法无天,连你我的墙角都敢听。”
南安公主斜睨阳平王一眼,“老爷娇惯他们时,我可插不上一句嘴。”
“今日若非老爷喝多了胡说八道,哪能让他们几个胡思乱想,老爷犯的错,自己去平复吧。”
说完,南安公主全然不复方才恭顺的模样,昂着头走进屋内。
新年伊始,王府某屋子内传来一声声喘息。
“杜郎,此事寻个机会告知那孩子吧。”
“不可,若是有心人追查下去,那另一人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