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进去里面搜,你们挖外面这一圈。”
丑时,宜州城内的歌舞声已逐渐消弭,县令钟元广的院中又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打铁要趁热,一猜到证据可能藏匿的地方后,朝颜便马不停蹄地抓着卢统、道俊直奔府衙。
怀什自然也想跟来,但被朝颜留在鸳鸯楼守家,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夜将有大事发生。
给黑甲军完成分工后,三人身着夜行衣躲在西边环形小屋前的草垛中,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饶是三人在鼻尖处都塞满了布条,屋内传来的缕缕‘芳香’仍然让他们止不住作呕。
“颜颜,你确定是在这种地方?”
道俊皱着眉头将面前的小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在这种地方藏东西,也未免品味太独特了些。
朝颜淡淡答道:“我也不敢确定,钟元广来宜州后并未大修过府衙,若是要藏东西,定是要在常人想不到的地方,同时又要在他眼皮底下。”
“所以这个地方就是...茅厕?”
卢统的嘴角直抽抽,实在不明白是什么脑子才会在这种地方藏东西,也不嫌味大。
“是啊,人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喝拉撒睡,金子藏在厨房,手札藏在房间,剩下的也只有这个地方了。”朝颜颇为得意地解释。
道俊和卢统纷纷向朝颜投来敬佩的目光,对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们来说,吃喝拉撒压根不值一提,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朝颜竟然能从这点出发,着实让他们佩服。
不过半晌,在屋内屋外打探的黑甲军都带来一无所获的结论,这不禁让朝颜产生了自我怀疑。
朝颜看向小屋后方,低喃道:“他总不至于将东西丢进池子里了吧?”
听到这话的黑甲军突然有些紧张,主子总不至于下令让他们去池子里捞吧。
道俊看了朝颜一眼,转头不由分说地抓住卢统就往里面走。
“相津,你与我再进去仔细探查一番。”
“我真是服了你们杜家人,除了自己不坑,谁都坑。”
猝不及防的被抓进这种地方,任谁都接受不了。卢统还算是好脾气,只是嘴上抱怨,干起活来甚是利索。
道俊得意地瞟了卢统一眼,没有接话。
无他,他也不想“芳香入口”罢了。
京中豪门贵族的厕室多布置得清雅别致,室内放置各式香粉去味不说,更有专门的下人伺候。
而面前的这座小屋,简陋不堪,仅在角落放置一盆落灰的木炭,往前不过五步,便是如厕之处。
两人举着火折子将四周仔细探查了个遍,除了堆砌的石头再无他物。
道俊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突然转身阴恻恻地看向卢统,面上带着邪笑。
“相津,你想不想去体验一下~”
卢统连连摇头,“我不想。”
“你想吧~”
说着,道俊的手已覆上卢统的背,卢统脚底一个打滑,猛地撞到身侧的墙壁,随即一个方形的砖块掉落在两人脚边。
两人蹲下身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小洞,卢统将火折子凑近洞口,从中掏出一本手掌大小的小册子,上书:
太延四年,进崔公白银一万两,交释心。
太延五年,存五千两白银,交释心。
......
“这上面的崔公是指何人?难道是崔司徒?”卢统不解的问。
道俊的眉头皱起,朝中姓崔的大臣不少,与钟元广有往来的却不多,极有可能就是崔司徒。
就在此时,墙外响起兵器相交的刺耳声,二人赶忙跑出小屋,只见一群人已将黑甲军和朝颜团团围住。
兵器反射的银光映射到双方的瞳孔中,戴着面罩的黑衣人在首领的指挥下一拥上前。
道俊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卢统,“想办法带颜颜先走,我来断后。”
卢统眼神坚毅地点头,“若是危急时可拉响信号,让我们的人进来。”
后来的黑衣人在人数上已占满优势,人人一柄弯刀在手,下刀果断狠绝,已导致几名黑甲军负伤。
朝颜一脚踹开又要上前的黑衣人,举起手中的匕首正要扎下去,却发现面前的人有些眼熟。
“是我。”
卢统将面上的布扯下,拉起朝颜的胳膊就往另一条路走。
“跟我走,道俊会善后。”
说话间,卢统已夺过朝颜的匕首,一把刺向上前攻击的黑衣人。
接连躲过几名黑衣人的攻击,卢统从角落找到一根长杆,用力往前方一撑,搂着朝颜的腰就跳上屋顶。
朝颜刚刚站稳就在卢统身上一通乱摸,被卢统握住手阻止。
“等解决完眼前的事,回去给你摸个够。”
朝颜翻了个白眼,从卢统的胸前掏出一个长筒状的东西。
“这个就是信号吧?”
不等卢统回答,朝颜已拉下长筒下的引线,“咻”地一声巨响直冲夜空。
道俊看着空中绽放的花火,无奈地命令黑甲军转守为攻,尽力活捉黑衣人。
这声巨响惊醒了在另一角的道生,也惊醒了府衙中值守的捕快。
刹那间,整个府衙像是过节般,齐刷刷的人涌向钟元广居住的院子。
等钟元广与道生赶到时,只看到被捕快围在正中的道俊和黑甲军数人,皆是一袭黑衣,看起来不像好人。
“这...这...”钟元广一会看看道俊,一会看看道生,圆润的五官紧皱在一起,不知话该从何说起。
“这”了半天,他才吐露一句:
“杜大人,你怎么在此啊?”
道俊被捕后没有丝毫慌张,嘴角微微勾起,从容地答道:
“来找我大兄,结果遇到一群歹人。”
钟元广的额头跳了跳,你也是一身黑衣,谁知道你是不是歹人。他擦了擦头顶的汗,又说道:
“这样啊,杜大人来找杜将军派人通报一声便是,怎的还这副打扮?”
“是啊,怎的就这副打扮呢?”道俊故意重复一遍,狡黠地看着道生。
道生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角,转身对钟元广说道:
“钟大人,今夜是我与舍弟玩闹,赌他能否不费一兵一卒在宜州找到我。”
听到道生的解释,钟元广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你们杜家是真会玩啊,达官贵族的世界他是不懂了。
“原来是这样,还不放开杜大人,都是同仁,可不能伤了和气。”
话音刚落,一股疾风贴着道俊的肩膀直冲钟元广,幸而道生反应快,硬生生单手握住近在咫尺的箭弩。
“追。”
“是。”
道俊走上前,对钟元广揶揄道:
“钟大人,看来今夜是有人要杀你啊。”
钟元广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方才要不是道生,他可就魂归故里了。
“下官初来乍到,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还好有两位...”
话说到一半,钟元广突然像被人点了穴般定在原地,几道血痕从他的七窍流出,随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等卢统和朝颜带人赶到时,只看到已经身亡的钟元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