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她如今对自己颇多怨恨,想来也是不愿通自己再谈其他,可如今青夏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是让他心乱一瞬。
不愿她担心,可又想她为自己急一急。
“自然……不太好过,天家的围剿,古之以来就没有几个人能抗衡的了,青夏,我走的这一步棋,凶也险,若有行差踏错,便是尸骨无存,遗臭万年,可一旦我们赢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昭示着他的野心。
他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平庸。
青夏如是想,一想,就有些失神了。
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的手,迫使她停住了手中的针线,抬眸看过去,看他目光里含着柔情,手上的动作有试探之意,或许是看她没有挣扎,便更加放心大胆的握紧了她的手。
青夏收回视线,将针线放到了一边,长叹了口气,问道:“你如今让我喝药,让我在这个时间怀上孩子,那你可有想过,万一事不成,又该如何?”
宋溓目光一定,遂而发沉,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他没想过会输,可他到底也不是神仙,没有操控全局的神手。
他微微一笑,与她十指相扣,说道:“我们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
听闻此话,青夏浑身发寒,不敢去想他说的那种可能,也不愿同他这般疯魔。
没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宋溓自顾自的说道:“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你的家人我已经替你安顿好了,岭南他们是万万不能再呆了。”
青夏挣开他的手,狠狠蹙着眉头,不解的看着他。
看她这般神情,宋溓说:“皇帝既然查到了我曾帮过你哥,必然不会放过你的家人,你待在我身边,就是我死,也不会让旁人伤到你半根汗毛,可岭南太远了,一时鞭长莫及,我只能让信得过的人将他们都先带走,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将你的奶奶和父亲都接回去。”
青夏心里突突的,原本还想装的平和,可涉及到自己的家人,无论如何都装不下去了。
“为何事先你都没有与我商量过?你把他们送到哪儿去了?”
她的语气陌生,疏离,冷硬,宋溓微微蹙眉,只道:“他们是你的亲人,就如同是是我的亲人一样,我本就打算将你接到这儿来之后再细细与你说的。”
青夏深吸了两口气,慢慢冷静下来,她方才一时生气,是害怕他又故技重施,想着拿捏了父亲和奶奶,就能令自己妥协了,可怕的是,那日他将自己带回来,并没有提这件事情,一直到了今天他才说,若是自己还一直拧着下去,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个消息。
她坐了下来,缓和了语气:“抱歉,关于家人我无法冷静,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看她态度良好,语气温软,宋溓也松了口气,只说:“家人为重,只是我希望你也能记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你在意的人,我也同样在意。”
青夏目光闪烁,而后问他:“那你把他们都送到哪儿去了?还有我哥哥呢?你们之前也说过,我哥哥是能替你们办事的,如今他在何处?”
宋溓目光闪烁,不得不想到她那时出走的决心,若非自己察觉不对,去的快,两人若是就此擦肩而过,就真让她走了。
如今她的父母兄长都在自己手里,她便是想走,也得掂量一下出走的后果。
他当然不会拿着她的父母兄长去威胁她,可眼下看来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她这个姑娘,最重亲情。
“等他们安顿好了,我再告诉你,至于你哥哥,他如今在贵人手下当差,前途不可限量,或许将来,他就是改变连家门庭的人,对他你更不用担心,男子在外闯荡事业,不可太过记挂。”
青夏心中忐忑,直问:“可凶险?”
宋溓微微一笑,安抚道:“比我们做的事强多了。”
青夏:“……”
这夜,宋溓只是与她相拥而眠,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对她使用非常手段,令她害怕抗拒。
他睡得安稳又疲倦,将她抱的紧,在她耳边都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梦中呓语,句句叫的都是她的名字。
青夏鼻头一酸,手放在他脸上,好好的看了他一阵,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夜,均有好眠。
第二天青夏醒来时,他早就走了。
农村的院子不大,隔音也不太好,她这里头有了动静,外头的人纷纷忙活起来,蔡婆子端着药进来时,青夏说:“昨夜无事,把药带回去吧。”
蔡婆子显然不信,几步走到她的床边,看了一眼干净整洁的床铺,心里头压抑,转过来便看到那姑娘不善的目光。
“你放肆了。”
蔡婆子脸一红,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奴婢不过是确认一下,万一姑娘撒谎,难不成奴婢还要拉着姑娘去夫人那儿,要说法不成?即便无事,这药也是便于坐胎的,姑娘还是喝了吧。”
青夏冷着眉眼,冷声道:“是药三分毒,药材也是需要对应症状,既无事,何须用药?蔡婆子,你不必拿夫人来压我,我也曾在夫人身边做过几年事,从前在府里的时候,你可并不得脸,我要再将你在这里对我做的事情报了上去,我讨不了好,难道你就能讨好了?”
蔡婆子一哽,若说在府中,他确实不是个得脸的婆子,不如她们几个年轻漂亮的丫鬟得夫人喜欢,这两日凸显了自己的作用,在她面前吆喝惯了,还真当她没脾气了。
如今她是不冷不热的发威,颇令她心颤,眼前的人怎么说都是大爷看中的人,若将来再生个孩子,便是名副其实的主人家,她见好就收,也不敢再妄为下去。
处理了蔡婆子,青夏出了口浊气,心里总算是顺了些。
一边看着的李娘子很是欣慰。
“姑娘这般方显威仪,平日里姑娘总是不爱言语,叫这些刁蛮的老仆以为您是没脾气的。”
“我也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深知他们的不易,从来不愿同他们过不去,可这个蔡婆子非要恶心我,好似吆喝我两句,便高人一截一样。”青夏气不过,说了几句。
李娘子说:“人就是这样的,欺软怕硬,有的人家主人家太过心善,滋养恶奴,反倒会出恶奴欺主的事情,有的人家驭下有术,恩威并施,姑娘便要学后者。”
青夏沉了口气,不再此事上继续纠结。
而她不知,这夜过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蔡婆子了,李娘子倒是打探出了消息,说是蔡婆子办事不利,叫大爷训斥,让夫人领了回去。
李娘子说:“或许是大爷知道她对姑娘不尊。”
“只是言语上有些不对付,她人呢?”青夏心中担忧,只怕那人要她的命。
李娘子说:“到底是老夫人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估摸着便是老夫人家人带走了,姑娘放心吧。”
蔡婆子过后,陈夫人再次送来的人,是个温顺的小丫鬟,比起田田要胆怯一些,但做事麻利,眼中有活,只知叫采霞。
后面几天没什么不同,青夏从不出门,林妙若偶尔来,她来了几次后,青夏问起。
“你可见过四姑娘了?”
林妙若便知她想问什么,与她说道:“听说四姑娘被陈夫人关在院里,不让她出来。”
“为什么?”青夏讶异。
问完以后便自觉沉默,估摸着还是和她有关吧……
“这个我也不知呢,你同四小姐好?若如此,我看有没有机会,帮你带个话吧。”
“不,还是别了,夫人这么做是对的,我身缠是非,还是不要和她见面好了。”青夏拒绝了她的提议。
又过一日,一封信到了青夏手中。
吾女圆圆亲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