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灯火
“我回来了。”
打开家门，春日野穹习惯性地说着打了一声招呼，却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
她看着四周有些昏暗的玄关，方才有些后知后觉：悠还没有回来，甚至那个往常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真白，也都不在了。
明明才是第一天，春日野穹却不知为何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面无表情地拿出钥匙，打开沐悠的房间，一把趴在某人的床褥上，贪婪地呼吸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的症状。
“悠……”
第几次了？悠是第几次离开自己了？
春日野穹不知道，但每每想到对方并不在自己身边，春日野穹便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就像鱼儿离开了水面，被无情地抛在了岸上……
虽然这些年沐悠也在尝试着缓解穹这样的症状，会特意和穹分开一段时间，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比如往常的巡夜，比如去和八原的妖怪们见面，又比如每个假期都会去往的海的另一面的那个国家。
有时候沐悠会和穹商量，但有时候又会不辞而别，气得穹一个月都没有和他说话，后来还是沐悠使出了美男计，才让穹搭理他。
春日野穹怀中抱着一黄一黑两只兔子，脑海中回忆着两人之间的吵吵闹闹，原本垂下的嘴角又不由得轻轻扬起。
其实她是知道，尽管悠可能会离开自己一段时间，但只要自己需要对方，他也总是会第一时间化作清风回到自己的身边，无论那时的他在做什么，哪怕他会因此错过航班。
只是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敏感脆弱的小女孩。
“……穹，一个连家务都不做，只想躲在房间里上网的女孩子可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哟……”
有一次，春日野穹和沐悠看一起看了一部关于妹控的动漫，她不动声色地问了问对方的看法，结果是沐悠对于电视中能干的妹妹大加赞赏，顺便鄙视了一波花瓶女主。
仿佛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气得穹满脸通红，却又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那你去找那些会给你做家务的好了！”
然后春日野穹认识了伊地知虹夏，那个可怕的女人，是所有阴角的克星！但在了解了对方和自己有着相似的身世之后，穹却又怎么都无法讨厌对方。
当春日野穹以为悠要被对方给迷惑的的时候，悠又带回来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贝斯手，一个比她还要糟糕的家伙……
穹也因此被迫走出房间，沐悠好说歹说，才让她没有将某个“垃圾”（自认为）给扔出门外。但也正是如此，不爱出门的穹便这样被沐悠拉出了家门。
沐悠：“怎么样？穹，是不是很有摇滚？”
穹：“……”
春日野穹看着台上对着观众竖中指的贝斯手，很难想象对方就是几个小时前在自己家可怜兮兮地恳请她允许喝酒的醉鬼。
广井菊里吗？真是个糟糕的家伙，不过对方的演出真的很棒，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精彩！
但春日野穹的情况却并没有因此有所改观，甚至在和悠的一次次出行中，变得更加严重了。
她木讷地跟在悠的身边，她知道，和眼中只有悠的自己不同，悠眼中的世界远比自己要更加广阔，那里有着数不清的故事与诗歌，有着神奇的魔法与传说，有着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
那么，在悠眼中的自己，又在哪一个位置呢？
和那些既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相比，自己除了妹妹这个特殊的身份，似乎一无所有。
她不会乐器，也不会写小说，更不会画画，这些悠平时随手捏来的技能，当她真正开始尝试的时候，才觉得无比地艰难。
所以，悠最终会被外面的世界给迷住，最终抛弃一无是处的自己吗？
春日野穹越想越害怕，一股窒息的感觉自心地油然而生，想要将她吞没，她拼命地想要挣扎，却不知道要抓住谁的手……
终于，在某一次悠提出独自一人出门一段时间之后，她终于爆发了出来。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大吵大闹，她只是紧紧地抱住悠，请求对方不要丢下自己。
而回应自己的，是悠温暖地拥抱，他轻声地安慰着自己，说他当然不会丢下穹，无论如何也不会。
“明明只要有悠就足够了……”
泪水粘湿枕头，让少女从梦中醒来，春日野穹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
“嗯……”
春日野穹擦了擦眼泪，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了呢……
原本令人悲伤的过往再次回想起来，首先涌入少女心头的不是悲伤，而是对那时自己年幼无知的感慨还有哭湿了兄长的衬衣，最后丢脸地晕过去的窘迫与尴尬……
对方毫不保留地向她展示自己眼中的色彩，而她却被那一片广阔的世界给吓住了，以至于不敢在向前一步。
不知怎的，春日野穹想起了一部电影：从小在船上生活的钢琴师遇见了一个令自己心动的女孩，却在自己想要下船寻找时被辽阔的大地挡住了脚步，最终还是放弃了。
但穹没有，因为在她看来，悠是最重要的！而且随一路走来，她也愈发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是啊，如果仅仅是只要拥有悠，这确是就足够了，她能毫无顾忌地拥有对方的关心与宠爱，甚至可以将对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但这也意味着她无法再看见悠眼中的色彩，也就无法走进他的内心，去体会他内心的喜悦与悲伤。
天色渐暗，春日野穹看向窗外，明明才刚刚相别，她便是如此地思念着对方……
但此时她的内心却感到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宁静：因为她知道，纵使天各一方，对方一定也会如她一样思念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