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中立知道今天双方必有一场恶斗。本打算请假开溜,不料还是被余天明叫住了。
现在的罗中立缩着脖子,站在县府大院一处墙角,思索着,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尴尬场面。
罗中立被县府办公室秘书叫上来,刚好在门口听到余天明羞辱秦宝宝。
男人脸色一沉,心情也跟着沉到谷底,心想,秦宝宝好歹也是我爱过的女人,你他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羞辱她?
秦宝宝双目低垂,眼角挂泪,罗中立心里感到无比憋屈。
王正义回头了一眼站在门外的罗中立,严厉的眼神渐渐柔和,微微颔首,示意他进来说话。
那是一个父亲看待犯错的孩子的安慰的眼神,这一刻,紧张、羞愧又极其尴尬的小伙子,内心一下子释然了,喉结动了动,一脸感激地走过去,站在了王正义身边。
余天明瞪了罗中立一眼,心说,你不是发誓说,要效忠蔡署长吗?怎么站王正义旁边去了?
罗中立回瞪余天明一眼,心里骂道:秦宝宝在我心中,就像“母校”在我心中的地位一样。
不,她超越了母校,是一个只许我爱,我怨的女人。其他人,呵呵,全他么给我滚一边去。
秦宝宝回头,目光扫视了两人一眼,看到罗中立的站位和此刻对待余天明等人的表情,女人对着自己的下属添了添嘴唇,长长的睫毛跟着眨了眨。
秦宝宝从未用这样大姐般关爱的眼神看过自己,罗中立心中有了答案。是自己窄小了,做了对不起王正义、秦宝宝以及王海的事情。
面前的两个人却并未计较前嫌,依然待自己如“初恋”。
罗中立毕竟名牌大学毕业,再加上治安署多年署警工作的加持,逻辑思维能力,对事物发展和事件走向的预判,是优于常人的。
此刻的他,无比坚定地要站在王正义一边,为了正义,更为了心爱的女人,哪怕坐牢也不怕。
杨震廷对王正义处理罗中立一事,从最初的不解,到如今的佩服,心说,还是老男人稳得住啊!
陈祥林瞅了罗中立一眼,又看了看王正义,心说,要是我,就和你小子翻脸了。至少要当着众署警的面,将你小子逐出“师门”,永不相见。但王署长识人断事,的确有他的一套。和他相比,你我都太嫩了。
听完录音机里传来的二毛等人的招供,蔡俊臣嘴角一挑,将话题引向一边:“你口口声声所说的王海被大火烧死一事,据我们掌握的证据,他并没有死。”
“那他人呢?”陈祥林质问。
蔡俊臣扭头,神情轻蔑地瞥了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陈祥林一眼,冷冷道:“王海有没有被大火烧死,作为专业的署警,你们没在人下葬之前,查验尸体吗?”
“我们……还没来得及查验,王家庄的人就把死者的遗骨装进了棺材。”陈祥林嘴巴一动,嘴角的两撇小胡子也跟着动。
杨震廷补充道:“对,那里人的丧葬习俗,实行快葬。头一天亡人,第二天天黑前必须下葬。入土为安,否则对活着的人不利。”
蔡俊臣脸色阴沉,冷哼道:“作为专业署警,对验尸这些本该份内的事情,不在行,倒是对当地老百姓封建迷信那套,熟悉的很哪?”
转过头,面对王正义,道:“连死者的遗骨都没有查验,就断定被烧死的人就是王海,王科长,你和你手下的人,也太草率了吧。”
王正义没有第一时间应对,而是观察赖昌盛的表情。
蔡俊臣看赖昌盛一副黑眼圈模样,就猜到眼前的老家伙昨晚和女人折腾的时间肯定不短,到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
蔡俊臣清楚,王正义自然也清楚。赖昌盛能当上县府一把手,自有他过人的精明之处。至少面对这样的小事,他是不愿意得罪下属的。无论双方怎么斗,只要不伤及他自身的利益,他永远不会选边站。追求利益最大化,是他的人生哲学。
甚至乐于看到他们之间互斗,好坐收渔翁之利。
虽不是千年的狐狸,但三人的聊斋皆玩得贼溜,都在为各自的利益明里暗里争斗着。
看几人沉默,余天明对罗中立道:“到楼下车里,把王海的遗骨拿上来。这是我们昨晚连夜开馆验尸,带回来的证据。现在,当着赖县长的面,请王科长和你手下的人看看,你们所认为的王海被烧死的证据,到底是真是假?”
秦宝宝眼神中,掠过一丝毫无察觉的慌张。
王正义依然铁面威严。他转移话题道:“余助理先不要把遗骨带到这里,先说说你和罗中立为什么晚上带人去姚家庄,火烧侯玉茹家房子,还将半个村的姑娘新媳妇被窝掀开?整个姚家庄四十多户,百余口人,现在向治安署讨要说法,我们现在不应该先讨论讨论,怎么平息这些山民的诉求。”
王正义看了赖昌盛一眼,继续道:“如果三日内,这些山民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我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赶着牛车到省城秦都去讨要说法,如果秦都治安局的人,或者大秦省治安厅的人,开始介入此时,我想不光你我的日子不好过,恐怕连赖县长也无法睡安稳觉了。”
王正义见招拆招,直接将话题引到赖昌盛身上。
赖昌盛一听,心想,历朝历代,都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传统,当今社会,亦是如此。如果不将此事在新沣县平息,这些山民极有可能像王正义所说,拖儿带女,赶着牛车上秦都城去。
山民们向来有这样的优良传统,赖昌盛想到这里,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急忙叫住罗中立:“等等,不管是真是假,没有我的同意,谁让把那阴森不吉利的东西,带到县府来的。你们是想咒我早点死,好让我给你们把位子腾开?”
蔡俊臣急忙躬身后退,低头道歉:“下属不敢,下属不敢,那盒子里装的是猪的骨头。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带到县府,也只是为了揭穿王正义等人的谎言,揭开事实真像,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
赖昌盛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自己。他以县府一把手的身份,当了一回葫芦僧,对面前的这件葫芦案子,进行了最终裁决。
“这样吧!”赖昌盛双手背后,在几人面前踱步两圈,道,“天明他们,去姚家庄,也不是专门针对王海去的。而是有线人举报说火烧酒吧的疑犯,近日躲藏在姚家庄。天明他们是去搜捕纵火犯去了……”
余天明看了一眼神态安详自若的赖昌盛,心说,老头,你的确高呀,这么大的谎言,我是挤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你竟然这样帮我解围,是想让我当你的干儿子吗?嗯哦,我的干爹,你可真是我的干爹啊!为干儿子解围,让您费心了?
王正义心说,这老狐狸真可以啊,成功化解了姚家庄的误会,又要将火烧酒吧的案子交给我办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姚家庄山民一个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