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上一世死后,跟着傅九离学了二十来年功夫的缘故,这一世重生后,沈南星发觉自己的五感都比上一世要好了许多。
就比如听觉,方才她远远的就已经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和沈知意的声音,又耐着性子等到人快到门口时,才故意问出的这句话。
而这些动静谢廷煜显然是没有听到的。
甚至于对方刻意放轻了步伐,他竟连人到门口了都不曾察觉。
与傅九离相比,这谢廷煜分明就是个草包。
门被破开,沈南星终于露出了笑意,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此时心情极好的歪着脑袋朝门口看过去。
只见门口处,沈知意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着,只穿着一身素白中衣,脸上也未施粉黛。此时显然是被伤到了,双眼红肿,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沈南星刻意对她挑了挑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本以为沈知意会恼怒,会大闹一场。
可没想到,她只是站在那里,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谢廷煜,什么也不说,眼泪却不时的冒出来,簌簌流下。那模样,极是惹人怜爱。
沈南星心底惊叹,她竟如此沉得住气。
再一看双手撑着悬在自己上方的男人,他的目光早已转向了门口处,落在那女子身上。
女子只站了一会,忽然忍不住般捂着嘴掉头便走,因着两个丫鬟的反应慢了半拍,她踉跄两步便往前一扑,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却只发出一声极小声的隐忍的闷哼,便不再作声。
沈南星在心底默默数着数,就看这男人能坚持到几时。
一,二......
果然,还未数到三下,身上的男人便利落的翻身而下,大步疾速走出,便将摔倒的女子打横抱起。
“煜哥哥......”沈南星出声喊了一句,声音中无不透出伤心难过与难以置信。
男人迈步欲走的动作一僵,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榻上的女人,眼中是明显的愧色。
似是犹豫了一瞬,留下了一句:“星儿,我回头再与你解释。”
抱着怀中的女子大步离去。
两个丫鬟急急跟上,几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沈南星收回了脸上伤心难过的表情,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便唤了一句:“春杏,小桃!”
两个丫鬟很快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春杏额头上满是汗水,直到此时都还有些微微的喘息,她将头垂得低低的:“小姐对不起......”
她一接到小姐的吩咐,便在王府内四处宣扬靖王要与小姐圆房的消息,又对大门后门角门的门房都交代了,今夜若是有什么女子进来,不要拦不要问,直接放行!
可即便是这样,沈知意也迟迟不来,急得她团团转,几个门之间来回窜,才终于叫她把人给等来了。
暗中跟着回来,却见小桃守在小姐的闺房外面......
也不知小姐有没有受委屈。
现在光是想想,春杏的眼泪又掉了出来。
沈南星一眼便看出春杏在想什么,便笑着安慰了她一句:“好了,我没事。”
接着眼眸一转,看向小桃,面色便凌厉了许多。
“小桃,你可知错!”
小桃也在抹着眼泪,此时听到小姐一声怒喝,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小姐,小桃错了......”
“都是小桃疏忽,竟没早早发现二小姐来了......竟让她都到了门口,才发现......”
“都是小桃没用,坏了小姐与靖王的洞房花烛夜......”
小桃圆圆的脸上都是自责,眼圈都哭红了。
春杏听到小桃这番话,面色立刻变得惨白,满脸惊诧的看向小桃,连哭都忘记了,眼泪就卡在眼眶里。
沈南星面上却是丝毫表情也无,她冷声道:“我问你,我去沐浴时,交代你的是什么?”
小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让......让奴婢守......守在门口,不要......不要让靖王进去......”
“那为何靖王进去了?”
沈南星的声音陡然大了几分,小桃吓了一跳,直愣愣看着沈南星:“靖王......靖王......”
“小桃以为......您不是真心想要拦着靖王......我......”
“小桃你糊涂!”春杏忍不住说了她一句。
可小桃却不服气了,她扭过头看向春杏:“我如何糊涂了?小姐自小就心悦靖王,谁人不知?眼下靖王终于愿意与小姐圆房,我难道还要阻拦吗?”
“你,你......你怎会如此!”春杏气得脸都红了,她用手指着小桃,心里全然是不可置信。
“我们是小姐的奴婢,自然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怎能擅作主张!”
“我是为小姐好!”
两个丫鬟竟当场争执起来。
沈南星冷声打断了二人:“小桃,本小姐身边不需要不听话的奴婢,明日你便回南阳侯府吧!”
“小姐!”小桃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南星,一张圆脸上眼睛瞪的大大的,显然是难以接受。
“您是靖王的王妃,您沐浴,靖王都不能进吗?”
“还要我说第二次?”
春杏见小姐怒了,赶紧强行扯着小桃离开。
“小姐,您早些休息,奴婢明日便将小桃送回侯府。”
“春杏你放开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
声音逐渐远去,沈南星垂下了眸子。
上一世,春杏不过说了几句谢廷煜不好,便被她赶回了南阳侯府。而小桃,则是一直留在她身边,只因她一开口说的都是谢廷煜的好......
而方才她一口一个为她好,便公然不听她的安排,擅作主张让谢廷煜直接进了洗浴室,险些酿成大错......
还将沈知意喊二小姐......
沈知意一个外室的女儿,如今又学她娘做了靖王的外室,如何配当侯府小姐了?
——
东厂。
黑衣黑发的男人坐在书案前,提着笔,面前摆着一本折子,正认真批阅着。
小太监在一旁候着,纳闷极了。
他虽不识字,可也能看出,爷面前的这本折子只有三行字啊!爷怎的看了半个时辰,连这一本都还没看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