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廷煜本来还为女子将他推开,心中生了些许的恼怒。
但一看她那不知所措的害羞模样,看着她那低着脑袋捏衣角的窘迫样子,便是又好气又好笑。
心头的怒意更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是了,他的星儿还是个未经人事的懵懂少女呢!
未经历过洞房不说,便是连亲吻都是没有过的......
他一时间又是恼恨自己。
她都嫁给他了,是他的妻,他竟连碰也没碰过她。
女子初次遇上这等男女之事,哪有不紧张的?
他又想到了昨夜在洗浴室里,在床榻上,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羞美丽......顿时小腹一阵灼热,喉头发干。
他迫切的想要她。
谢廷煜悄悄捏了捏拳,强忍住身体里蔓延出的汹涌的欲望,又伸手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便有画舫上的侍女飘然来到了甲板上,手中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壶酒和两只小巧的金樽酒杯。
谢廷煜拎起酒壶,往两个酒杯里各倒了一杯酒,又一手端起一只酒杯,将其中一只酒杯递给沈南星。
“今夜月色正好,星儿可愿与煜哥哥对饮一杯?”
沈南星方才虽低着头,可眼角余光却是透过船舱的小门,看到侍女在倒酒时,分明在酒壶里加了东西。
而两只酒杯里的酒是谢廷煜现场从酒壶里倒出来的,说明两杯酒并无区别。
此事定是谢廷煜指使,而他自己既不回避这杯酒,愿与她同饮,足可说明这杯中的酒里面加的是......
混蛋!
沈南星两手捏紧拳头,脊背上冒出了丝丝冷汗。
沈知意到现在还没来。
若是她不喝这杯酒,她前面做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可若是她喝了......
她脑袋快速转着,正想着法子,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
她身形一滞,余光又悄悄探过去。就见她所在的这艘画舫的临近不远处,有一艘小小的画舫。
小画舫上只有一个船舱,此时船舱的小窗是打开的。
透过小窗,从她的角度正巧可以看到那人的侧颜。他是一贯的黑衣黑发,端坐在小桌旁,修长冷白的手正端起一杯酒往唇边送去。
他的唇角正勾起一抹笑意,好像是在听坐在他对面的人说着什么,只是因为船壁遮挡的缘故,她看不见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谁。
忽然,他的视线随意往窗外扫了一眼,眼神略过了她所在的位置。
她的心猛地狠狠一跳,却见他仿佛没看到她似的,眼神仅仅从她身上略过,连停顿都没停一下,神色也无任何变化,视线扫过一圈后,就又回到了对面人的身上。
沈南星怔忪了下,一时间有些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既庆幸他没看到她,又难过于他的视线都略过了她,却又未注意到她......
她还站在甲板上,还是最大的那艘画舫。
而他坐在一艘小画舫的船舱里,在画舫穿梭如织的湖面,她都能一眼便注意到他......
她以前觉得穿白衣的男子最好看,最好是穿月白色锦袍,戴白色精致玉冠,她便觉得那是极其有活力的男子装扮了,端的是翩翩少年郎的味道,给人阳光明媚之感。
最不喜穿一身黑的男人,总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可因着他总穿黑色,她不知不觉间便也爱上了这曾经最讨厌的装扮。黑色穿在他身上并不阴鸷,反而每每让她心底波澜涌动,叫她心跳加速,总觉他身上韵味旖旎十足。
再反观谢廷煜,他此时身上穿着的便是她曾觉得最好看的白色衣袍,但她此刻看来,却觉得浅薄无比,便是丝毫韵味也无。
大概是所谓,爱屋及乌?
想着这些,她唇角不自觉溢出了一抹笑容。
却不想,漫天烟火下,红衣潋滟的女子一展颜,天地都失了颜色。
谢廷煜看得痴了。
“星儿,你真美。”
说着便将手中一杯酒递到嘴边一饮而尽,另一只酒杯径直送到了女子水润诱人的红唇边。
自发现了他就在附近之后,沈南星的余光就总是不自觉往那边瞟,只是那男人再也没看过来了......
他真的没看到她。
可沈南星同时看到,岸边,南阳侯府的马车正缓缓驶入镜月湖旁的车马场。
沈知意终于来了!
于是她歪着脑袋,笑看着谢廷煜,红唇微张,便就着他的手将递到她唇边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谢廷煜见她将酒喝完,便不自觉咽下一口口水,面上尽是收也收不住的笑意,而后将两只酒杯放回托盘里,又挥了挥手,侍女便又飘然离开。
隔壁的小画舫里。
小桌对面,工部尚书正一边两手比划着,一边嘴里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黑衣男人凝眉听着,时而独自饮下一杯酒。
工部尚书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说起各种工事建筑便是眉飞色舞,口若悬河。说得差不多时,便注意到黑衣男人在一杯接着一杯饮酒,顿觉有些不好意思。
“九千岁,若不是臣一饮酒就浑身起红疹子,臣定当与您一同畅饮,不醉不归。现因臣身体之故,不能陪您一同饮酒,让您不能尽兴,臣深感愧疚。”
“臣以茶代酒,替凉州百姓敬您一杯!”
工部尚书的老家便在凉州,对九千岁此次亲自赴凉州治理水患,心中感激无比。便双手端起茶杯,举到半空,等着与九千岁手中的酒杯碰杯。
可等了好一会儿,却见对面的黑衣男人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九千岁?”工部尚书轻咳一声,出言提醒。
就听见砰的一声响,吓了他一跳。
九千岁手中的酒杯,竟被他捏碎了。
工部尚书瞪大了一双老眼,神色惶恐不安:“九千岁,若是,若是您非要让臣饮酒,也......也不是不可以......”
老头子颤颤巍巍拿起了桌面上的酒壶,又将自己手中茶杯里的茶水倒掉,将空茶杯里倒满了酒。
心底是深深的苦涩。
本来因为他不能饮酒,才专门让侍女在他面前摆的茶杯。平日里倒未注意,茶杯竟比酒杯大这么多......
可,他不敢不倒满!
他悄悄抬眼,就见九千岁面上一片冰冷之色。
将酒杯都捏碎了,定然是怒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