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彻一回家还以为家里进土匪了。
好好的院子被拆得七零八落,先不说碎了一地的牡丹花盆,桂花榴花枝桠折断变成了秃头,破了好几个大洞一直在漏水的瓷缸,缸底的金鱼在浅水里拍打着尾巴,岌岌可危;单说石墩上的柱子居然也被搞得缺了一块,到底是什么样的攻击会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啊?
房顶上还在往下掉瓦片,一地碎瓦水渍混着花盆土,侍儿们哭的哭劝的劝,打斗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简直像个战场一样。
姬彻护着苏雩,让他先回马车上,明玕和郁离留在车上看护。
姬彻踏进院子,绿檀眼尖,瞥见家主回来了,忙不迭跑过来,哭道:“家主,快些去劝劝君后和应郎君吧,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姬彻皱眉,“敖云怎么跟他打起来了?”
绿檀抹一把眼泪,“仆也不知,君后本在屋中休息,应郎君前来送伤食的药,只听见君后说了一句什么「原来是你」,然后两人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
几个时辰前,摄政王府。
敖云和双子都吃伤了食在家里躺着,江鹿儿给他们煎了药,应贞眼里有活,而且他就住敖云隔壁,于是主动提出帮江鹿儿送药,江鹿儿十分感谢应贞的贴心。
敖云本在屋中休息,听见屋外有人叫他,说是来给他送药的,那人的身影隔着窗棂透出一道黑色剪影,那样的语气和神态,敖云脑海中电光火石,立刻就回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当初要把他骗去大月的那个人!
“原来是你!”敖云怒喝一声,顾不得闹肚子难受,直接打将出去。
房门突然被狠狠踹开,带着杀气,应贞下意识闪避,食盒中装着的药碗被打落在地,药碗碎裂,热腾腾的药液洒了一地,还在冒着热气。
敖云看清来者是应贞时,心中除了愤怒还带上了惊讶,怎么会是他?
“将我绑去大月的人,是不是你?”敖云厉声质问。
应贞像是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日,他并不打算隐瞒,“是我。那天骗你上车,后来将你打昏绑走的人,是我。”
敖云对应贞的印象就是妻主的小尾巴,两人也没什么过多的交集,在敖云眼里,这个男人是可以冒死救妻主性命的狠人,在火海中救了妻主一命,所以一直被妻主带在身边。
应贞再次回到姬彻身边时,那段时间一直在养伤,完全没出过他自己的院子,敖云那段时间双脚也在最后的康复期,两人虽然同在鸾鸣行宫中居住了好一段时间,但都没有见过面,话也没说过几句。
后来姬彻归来,两人见面也只是点头之交,而且在姬彻身边时应贞不争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做好自己的事,也不怎么说话,活像一个周到的隐形人,敖云自然也没有很关注他。
回元宁时,敖云和两个孩子有自己的马车,敖云和应贞能碰面的场合也只有在姬彻的马车里,两人也没有什么要说的,比起这位沉默寡言的壮小郎,敖云和后来的双子混得都更熟些。
敖云和姬玉恒动过手,他完全知道那个女人虽然可恶,但真要说能把他制服可不一定,所以他就一直想找出那个姬玉恒的帮凶,要不是这个人打昏了他,又将他绑上马车,那他就不用跟妻主分隔如此之久,就不用在异国他乡受那些屈辱和折磨。
之前他就在心中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他再遇见这个人,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应贞并没有还手,只是一味闪避,不跟他真打。
一方面应贞确实对敖云心怀愧疚,不管出于怎样的原因,他确实给敖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是无法改写逃避的现实,于情于理他都亏欠敖云许多,不可能与他动手。
另一方面,应贞知道敖云在姬彻心中有多重要,同样,姬彻也一定不愿看见自己受伤,要是看见两人两败俱伤的话,姬彻一定只会痛苦,他不能让姬彻失望伤心。
看到应贞就不还手,只是躲闪,一次次避开正面冲突,连一句辩解都没有,要是应贞油嘴滑舌地辩解,或者真的与他大打出手,敖云心中还能好受些,至少他就能认定对方就是一个欠打的坏人,而现在他就像单纯地陪着自己发泄一样,于是敖云心中更加搓火,出手也更加凌厉。
敖云追着应贞打,王府里也没有人敢拦,侍儿们一边哀求一边躲避,生怕被波及。
应贞见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试图跟敖云交谈停手,唤回对方的理智,“敖云,之前的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但我这条命是妻主的,不可以死在你手上,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等妻主回来了再说。”
敖云听这话只会更生气,这个人居然还搬出了妻主来压自己,真是恬不知耻,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刚才敖云本来感觉好了些,就叫乳爹将两个孩子抱来房里玩,这下打的上头,连孩子都不管了,两个小家伙被外面乒铃乓啷的声音吓得直哭。
江鹿儿闻声跑来,急得直跺脚,他很清楚自己的武力值是阻止不了他们的,劝也劝不住,赶紧让绿檀去找姬彻,自己和沉香抱了两个宝宝往沈安之院里躲。
金环银环让他赶紧进来,沈安之也听见外面的声音,看江鹿儿抱着两个小哭包跑进来,又说了外面的情况,急得沈安之就要起来制止他们。
江鹿儿和几个侍儿一起把他按住了,说你一个坐月子的就别掺合了,要是伤了自己更加不好,应贞还是有些分寸的,而且已经让绿檀去请家主了,等家主回来自有理论。
鸾奴二凤一哭,顿时把熟睡的小甜甜也引哭了,沈安之和江鹿儿哄了这个哄那个,手忙脚乱一阵安抚,这才终于要将三个哭娃娃哄乖,不想外面的打斗声又变大了,不知是铜盆还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刚刚哄乖的宝宝们又哭了。
沈安之拳头硬了,撸起袖子就要出去干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