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天君发威

    不到半刻钟，又有一百多士兵死伤。方元平怒得眼睛冒火，却又无可奈何。此次来得匆忙，没带攻城器械，也没携带神臂弓、床弩等远程攻击武器。远攻比不得团练兵，近攻又不能搬移堵路的树木、石块，骑兵无法穿越拒马，步兵好不容易攻到围墙外，却又没有攻城梯，只能被动挨打，被围墙内的投石机打得死伤遍地，狼狈而退。

    方元平无计可施，随军司马近前禀报道：“大人，伤亡已达500多人，对面的贼子兵械精良，强攻无用，可否向宣抚使禀报，调来床弩和攻城兵器，再把这鞋山一举踏平。”

    方元平稍一思量，便立即派兵向谭稹汇报，兵营中正在等待一车画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谭稹，还计算着怎样分配下去才能最大的激发士气，却听得有士兵回报说方元平攻打鞋山受挫，损失士兵500多人，请宣抚副使大人划拨攻城兵械及床弩，好让方元平踏平鞋山。

    谭稹大怒，堂堂两拨大宋精兵，竟然奈何不了区区的江州团练乡勇，这叫他的脸面往哪搁？一拍案桌，长身而起，大喝一声：“来人，第五营，第八营，兵发江州东郊！”

    随着谭稹的一声令下，营寨的官兵立即动了起来，600多兵卒不到一刻钟，便在各虞侯、军头、部将的喝令下迅速集结。由统制官率领，校场列队，旌旗飘扬。谭稹看着刀剑如林、士兵雄壮，心生豪情。这是大宋的精兵，大宋的依仗。

    领后的统制姓黄，领着6000多步兵，携着远程攻击器械，浩浩荡荡，直奔张家村。谭稹骑着大马，在一众新兵的保护下，跟着队伍行军，他倒是要看看，这江州张家村是不是真的那么难啃。

    队伍刚到城东，便见蔡九知府匆匆从东城门奔出，打出知府排场，拦在了南下军面前。黄统制是武官，在蔡九这个四品的文官面前不敢放肆，忙引蔡九见谭稹。

    蔡九一见谭稹，开门见山便道：“谭大人，我马上发出手令，让前面的团练兵弃械投降，但你需约束部下，不要上鞋山抢掠。”蔡九在鞋山拜见过“无上天君”，下意识地还是要维护鞋山。

    谭稹当声应允，心里却想，本来就不是抢鞋山，咱们的目标是江心岛……

    前后两拨人马合起来有差不多一万人，往东郊摆开阵势，那气势，端的是战鼓隆隆，号角震天，旌旗蔽日，兵将威武。

    蔡九遣两名亲兵持令牌与手令，向张家村村口跑去，边跑边高声喊“蔡知府手令，莫要放箭”。有惊无险地接近了围墙，把手令与令牌递给团练使张立，张立转手又递给张顺。

    张顺拿过手令一看，脸色大变，对着来的两名蔡九亲兵道：“劳烦两位回报蔡大人，那伙兵卒无故忽然攻击我张家村，又没有手令凭证，我们团练乡勇还以为来的是方腊乱匪又要入侵我张家村，于是奋起反击，这过错不在我们。蔡大人令我等弃械投降，这弃械可以，投降就免了。”转头又对围墙内吼了一声：“兄弟们，对面真的是官兵，咱们撤，快撤！”

    一千多名团练兵一听，“哄”的一下，立即向鞋山方向逃走，不到半刻钟，围墙内的士兵都逃得一个不剩。蔡九两名亲兵一脸懵逼，怎么不有这种光景？忽然间就全逃了？？这江州团练兵也太不按常理出招了吧？临阵逃走，就不怕官府秋后算账？

    又听得张顺道：“两位兄弟，回去禀报蔡知府，进了张家村，在通往鞋山的道路有一碎石滩。”他用手向东指了指，又道：“看了了吗，就是那里。‘无上天君’有法旨，未经允许，不得越过碎石滩，切记切记。”话音刚落，人就纵身跃开，飞奔而走，转眼便消失无踪。

    蔡九的两名亲兵面面相觑，好一阵呆立，其中一人才道：“那，那现在该如何？”

    另一人立即道：“马上回报大人，由大人定夺。”

    两人飞奔回报蔡九，蔡九大人很欣慰，这团练使还是挺会做人的，一见到自己的手令，就立即自行散去，丝毫没有与南下军为敌之意。原来也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命令才误认为南下军是方腊乱匪，可以谅解嘛。

    谭稹也无话可说，事实摆在面前，江州团练兵属蔡九管辖，没有他蔡大人的手令，忽然遭外敌攻击，奋起反抗是最正常不过了，打起口头官司，去哪也说得过去。

    两名亲兵看了看蔡九，又看了看谭稹，欲言又止，蔡九脸一板，道：“有话就说，谭大人又不是外人。”

    亲兵心里吐槽，不是外人才怪，昨天还相互算计呢。但口中却不敢表露，其中一人据实禀报道：“那团练副使说‘无上天君’颁下法旨，外人不得越过前面的那片碎石滩，团练副使叮嘱小人要切记切记。”

    这一次，不待蔡九吭声，谭稹就骂道：“荒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来的什么破规矩。方参将，率一千士兵进那小山搜索方腊反贼，黄统制马上领人去江边征调船只，准备上江心岛搜查。”看了蔡九一眼，又加了一句“莫要伤害无辜。”

    蔡九眉头紧皱，明明双方已有约定，这谭稹却打擦边球，说是搜查，还说什么“莫要伤害无辜”，却谁又能约束得了那如狼的士兵？可自己又奈何不得，不由得暗暗着急，内心深处不禁希望“无上天君”使上手段，教训教训这谭稹。

    方元平点齐一千步兵，有意在宣抚副使大人面前卖弄，一千个士兵甲胄鲜明、士气饱满、队列整齐。

    谭稹满意地点点头，方元平顿时大喜，如打了鸡血般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出发！”

    一千人沿着大路，进入了张家村村道，绕了个小弯向东边程战阵队列挺进，脚步齐整，杀气腾腾，只听到脚步声没听到人言声，浔阳江边，张家村东，一片萧杀！

    谭稹亲兵在张家村村口的大树下撑起一张大伞，挂上小茶桌，谭稹宣抚大人与蔡知府就在大树下品起茶来。

    村口离那碎石滩只有200多米，不用5分钟，方元平率领的1000步兵就已到达碎石滩，黄统制领着1000多人向北，往江边走去，离碎石滩有200米的距离，蔡九忽然无缘无故地警惕起来，心里总有不安的感觉，一年前鞋山山顶那惊雷的巨响让他心有戚戚，现在眼见着一千人进入了“无上天君”所警示的碎石滩，他不意识地、鬼使神差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就在蔡九手指堵上双耳的瞬间，两道炽热的火光从碎石滩的两边冲天而起。

    “轰！”震耳欲聋，山崩地裂的巨响突然响起！碎石滩如火山喷发般，碎石、泥土冲天炸开，火光与巨响交织，炽热而巨大的气浪朝四面八方，迅速扩散，烟火、灰尘、石块、碎木、尸体、碎肢断臂都被裹挟在气浪中，如风暴向四周肆意飞舞，大地在颤抖，一百米范围内的树木、鸡舍、牛棚全部被气浪推倒，200米范围内的木质建筑全部倒塌，300范围的士兵全被震昏，马匹四处乱奔，离爆炸中心250多米的张家村村口，谭稹及所有士兵被音波震得耳孔流血，失去了听力……

    除了蔡九！

    猛烈的爆炸声中，混乱的烟尘让大地变得模糊不清，天空中出现两柱巨大的烟云。

    在恐怖的爆炸过后，整个张家村周边声音戛然而止，马匹的嘶鸣、人的喧闹、动物的鸣叫同时消失，世界仿佛被按了静音键，全都安静了下来。

    十数个呼吸过后，马匹嘶鸣起来，兵卒凄厉的惨叫声和伤痛的呻吟声阵阵响起。蔡九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四顾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脑子里只知道，无上天君发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