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乱斗的藩属
作者:立在山峰的太阳   瞧我把大明朝都弄成啥样了最新章节     
    詹事府主簿是主簿厅的领导,主簿厅是个文书管理机构,平时负责一些抄抄写写的工作,以周宁的书法水平肯定难堪其重任。

    不过好在叶向高和孙承宗都知道他的底细,给他的只是个虚衔,甚至都没要求他来上班,他也落得轻松,中午来衙门里打了个照面就溜出去赴约了。

    东江米巷的一间茶室内,李植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店小二领着周宁走了进来,他立刻迎上去道:“周大人,快请坐。”

    “呃…李大人,你的同僚呢?”

    “他们有别的事情要忙,晚点才能过来。”

    周宁笑着点点头,顺势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

    房间不大,但各种陈设都极为考究,处处透着一股古朴典雅的气息,便知这里的茶资不菲。

    他不禁在心下暗叹道:看来今天绝非喝茶闲聊这么简单。

    “李兄对京城很熟悉呀,如此雅致的茶室可不好找。”

    “周大人见笑了,在下也就对东江米巷这一带熟一点。”

    周宁大大方方的落坐,旋即微笑道:“不知李兄来京城多久啦?”

    “三月有余。”李植答完便扭头朝店小二喊道:“一壶龙井,要最好的,再来一份桂花糕、一份酥绒饼。”

    “好嘞,客官请稍候,小的马上送来。”

    店小二一走,李植又马上执了一礼:“昨晚的事情实在抱歉,还请周大人不要见怪。”

    “哈哈哈,一场误会而已,李兄不必挂怀。”

    接下来两人又客套了一番,店小二送来茶点后退了出去。

    李植或许是认定了周宁对朝鲜持有好感,起身掩上房门,然后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才郑重道:“在下此次来京身负王命,然三月有余仍无尺寸进展,还望周大人能指点一二。”

    “这……我不过是一介小吏,岂敢谈指点二字,李兄但说无妨,我尽量给些建议。”

    周宁本是实话实说,并非客气,可李植近来四处碰壁,难得遇到一个明朝官员对他以礼相待,因而倍感亲切,言词便显得愈发诚恳。

    “不瞒周大人,敝国有一帮儒生在六月中旬来京散播谣言,恶意中伤我们殿下,可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李某此次前来正是想向皇帝陛下和贵国大臣说明情况,为我们殿下挽回名誉,奈何申诉无门。”

    周宁想了想道:“李兄应该找过礼部的官员了吧?”

    “见过几次主客清吏司的主事和郎中,也递上了国书,但都没有回音。”(礼部主客清吏司专管外交事宜)

    通常来说国书都由礼部郎官审阅后提交司礼监,司礼监再转呈皇帝御览,途中大概率会经过魏忠贤之手。

    如果外交使节没得到回信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礼部官员没交上去,要么是皇帝看过之后尚未表态。

    扣押国书不交的罪名极大,当官的应该没这个胆子,那就是皇帝看了没表态。

    可这也说不通呀。

    朝鲜的事再大也不会对国内造成多少影响,皇帝有啥好顾忌的?

    周宁若有所思的抠了抠额头,喃喃道:“不会吧。”

    “我两个月前就递交了国书,后来又去礼部询问过多次,确实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李植顿了顿道:“周大人可否…可否帮在下问一问?”

    问是可以问,但凭什么?这事肯定有猫腻,何必去自找麻烦呢?

    周宁对李氏朝鲜的历史不熟,只隐约记得现任的朝鲜国王组织过抗日,后来又被宫廷政变推翻,结局貌似很惨。

    而且朝鲜对后金一直采取的是绥靖政策,几乎没有对明朝提供过实质性帮助,亏得明朝还曾帮他们抗日。

    这种废物点心就是个拖累,完全没必要管他们的死活。

    周宁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我在詹事府任职,打听不到礼部的事情。”

    李植难得遇到一个肯跟他谈正事的明朝官员,岂能轻易错过,他若完不成王命,回国后还有什么脸去面对世子李祬。

    而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抓着谁求谁。

    只见他一手提起袍服的前摆,单膝跪在地上,再双手拱礼道:“周大人,您在詹事府任职必是皇帝陛下的近臣。李某不敢奢望其他,但求将我王的忠顺之心上达天听。倘若周大人能帮李某完成王命,李某担保我王能为边境上的辽东明军提供军需补给。”

    李植待在北京这三个月也不是一事无成,至少打听清楚了明朝在辽东的窘状:

    虽说明军在西平堡之战中重创女真铁骑,可短期内还没有能力收复辽阳三镇,也就救不了逃散至鸭绿江边的数千明军和十多万辽东百姓。

    且不说这十几万人对大明多少还有一点忠心,他们只要不归顺后金,就是对朝廷最大的帮助,不仅减少了后金的人力资源,还能牵制一部分后金的军队。

    其实朝廷在四月初的时候就派人给朝鲜送去了求援信,可国王李珲一是害怕刺激到努尔哈赤,二是记恨东林党人当初对他的刁难,便以各种理由进行搪塞,拒绝对明军和难民施以援手。

    然而大北派权臣李尔瞻坚决要求站在明朝一边,迫使李珲不得不启用西人派领袖李廷龟接手与明朝的外交事宜,结果李廷龟暗中唆使庆尚道儒生闹事,准备借此将李尔瞻赶下台。

    可人算不如天算,庆尚道儒生真正的背后势力是仁穆大妃,而仁穆大妃的死敌则是国王李珲,自此朝鲜的政坛斗争逐渐失去控制。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上述几人的关系和政治立场:

    大北派权臣李尔瞻是国王李珲的铁杆心腹,同时又坚持援明抗金的策略。

    西人派领袖李廷龟是李尔瞻的政敌,因此主张在明朝与后金之间保持中立。

    仁穆大妃是李珲的继母,从1613年起被李珲幽禁,距今已有八年,她与李廷龟是政治盟友。

    但她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全靠万历给她册封了诰命,李珲不敢公然赐死明朝的诰命夫人,便只能将其幽禁起来。

    怎么样?够不够复杂?

    呵呵,这还不算什么。

    李植是被李廷龟派往明朝出使的使节,政治立场本该与李廷龟和仁穆大妃一致,可世子李祬对他又有救命之恩,所以他要不计一切代价向朝廷讨要蟒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