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双柳撅着嘴,虽然不说什么,但明显心里还不舒服。
秦相离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道:“他现下正是对所有事半懂不懂的年纪,刚开始有意识男女大防,接触异性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会有赧然的时候。”
“何况我们的竹儿深受儒家思想教诲,开蒙早些也是有的,别为了这个不开心了,好吗?”
许双柳叹了口气,低落的道:“我也知道会这样,不怪他,我只是感叹他这么快就要长大了,我还没做够被依赖的母亲的感觉,有点失落罢了。”
秦相离莞尔笑了起来,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这有什么,这不是还有一个小生命就要诞生了吗,届时你可以尽情感受了。”
许双柳的手慢慢附上肚子,眼神温柔下来,“希望这个别像小竹儿那般老成,能活泼一些。”
秦相离满眼慈父之爱道:“我也盼着他呢。”
翌日早朝,众人见到小皇子出现在秦相离身边,瞬间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说小皇子还小,就说参与政事这件事在皇家里实在是越晚参加越好。
虽然皇子几时入朝全凭皇上乾纲独断,但历代君王哪有不在乎自己皇位的,而皇位比起来儿子实在是个既要防着又要培养的角色存在。
如今小皇子早慧,其才情近乎超过了少年时的秦相离,天下人皆知。
在这样的锐剑之下,皇上还敢把小皇子带上朝堂,让他这么早便涉足前朝政事和朝臣,实在是让人捏了把汗。
由此也不得不佩服秦相离的自负和胸有乾坤,根本无所畏惧。
朝堂上,秦泽乾不仅把信上的话一字一句读了,更是把意思逐一翻译了一遍,震惊的朝臣们久久不能回神。
须臾,丞相出来提出质疑,他虽然态度谦卑,但说出的话却十分不留情面。
“小皇子果然天纵英才,但朝中无人识得这个……英文,所以若是小皇子偶有一两句疏忽会意错了也未可知,敢问皇子怎么保证其中的真实性呢?”
秦相离沉默不语,目光却落在了小竹儿身上。
他对自己的儿子当然毫不怀疑,只是想看看小竹儿会如何应对丞相的刁难。
只见秦泽乾镇定如初,半晌他抬起头,那张稚嫩的脸上却带着和秦相离如出一辙的冷漠,“孤不屑于跟你解释是否全对,但要真有错出惹得波斯不满,那直接砍了了事。”
众臣到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嘴里竟说出如此冷酷的话。
而秦相离却大大的赞赏道:“好,这才是朕的儿子。”
秦泽乾有礼有节的给秦相离行了个礼,“父皇虚赞了。”
“没虚赞,”秦相离道:“父皇不妨猜猜你心中所想,你觉得他们既然递上拜帖要参拜我朝,自然是他们是下,我们是上,自古以来没有上位者给下位者谄媚的道理。”
“故而他们若不满,不如就此平定了,也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霸主,父皇猜的是也不是?”
小竹儿顿时动容的连连点头,“父皇英明,儿臣就是这般想的。”
秦相离笑了起来。
严济安拱手道:“知子莫若父,皇上和小皇子正是这句话的典范。”
顿了顿又道:“小皇子的意思没错,我天朝泱泱大国,虽然胸怀宽广,但也有霹雳手段,让他们尽早知道也好。”
秦相离点了点头,“严爱卿所言甚是。”
他这样的态度所有朝臣看在眼里,便知道再无更改的可能。
下朝后,秦相离还把小竹儿带进了御书房,挑了些相对浅显的折子给他看,看后还要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若说的好直接就可以拿朱笔批对。
若回答的不尽如人意,秦相离就在旁边指点几句。
小竹儿钟灵独秀,通常是秦相离说出了上句,他就反应过来下句,一时间速度也不算慢。
许双柳听闻秦相离把儿子带到御书房后,跟大臣们的忧心恰恰相反。
捂着小嘴偷笑了片刻,心里感叹道:秦相离到底是多想尽快脱离,连儿子这么小都不放过,从现在就开始培养了,不就是指望着小竹儿能尽快主理朝政,自己带着她出去游山玩水么。
可惜时光慢且长,小竹儿才这么大点,想让他亲政还有得盼呢。
当晚,严济安带着沐妙儿和严茉清进宫和秦相离两口子一同用晚膳,饭桌上把小竹儿一通夸。
酒过半酣之时,严济安有感而发:“……大青国能得皇上和小皇子两位明君,江山社稷何愁不是盛世。”
沐妙儿一惊,赶紧在暗中用手拉了拉他的衣服。
虽说秦相离登基后对他们夫妇一切都没变,沐妙儿自己跟许双柳独处的时候也是什么尊卑,但“相离”到底已经变成了“皇上”皇上还在盛年,严济安便说出了小竹儿明君的词,难免会招忌惮。
需知伴君如伴虎,秦相离现在对他们什么都没变,却难保以后不变,多少君王上位后便杀了昔日功臣,这样的事在历史长河里简直比比皆是。
严济安俨然已经喝多了,被夫人拽了一下眼神不由得闪了闪,一抹懊恼之色一闪而过。
许双柳早已经是人精了,看到他们夫妻俩的眼神变化,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不由得笑着调侃道:“这样的话也就严大人敢说了,不过说的是极好的话,我儿子以后必然是旷古明君的。”
既然他们两夫妻惊恐,那便由自己来挑破这层窗户纸,以调侃的方式让他们放松下来,说破无毒嘛。
沐妙儿这才松了口气,赔笑着道:“是这个理,皇上皇后都是仁君圣主,小皇子也定然不会错的。”
她往回找补的如此明显,秦相离和许双柳怎么会听不出来。
虽然他们两个真的不觉得严济安那句话有什么问题,但若是这么绕个弯子能让这两夫妻安下心来,也未尝不可。
这就是当了皇上的不好之处,同为患难的总角之交,如今竟然也要彼此忌惮绕着弯子说话了。
可事已至此,这是必然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