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电话,厉寒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云骁那焦急又担忧的心情。
但他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和姜楠呆在一起,他知道姜楠根本没有接到过姜唯一的电话。
“唯一没联系过楠楠。”他赶紧问清楚情况,“你最后一次跟她通话,是在什么时候?”
这时的云骁,正在医院的出口处,四处找了找。
灯光下的夜色朦胧而晦暗,很多地方连人影也看不清楚。
他走得快,呼吸也急促,“十分钟之前,她还跟我说刚出电梯,马上就出来了。”
厉寒又问,“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云骁四处张望着,努力搜索着视线范围内所能看到的所有景象,越是搜索,越是心慌,“就算是手机没电了,从电梯到我停车的位置,也不可能要十分钟的时间。”
“那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你再等一等呢,别着急。”厉寒其实已经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测。
但他还是安慰云骁,“我现在过来,帮你一起找。”
“我先去医院看看监控。”医院的傅院长,云骁刚好认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面露愁容的厉寒,很快去衣帽间里换了一套外出的衣服。
匆匆忙忙套了一件大衣时,正好遇见洗完澡走出来的姜楠。
姜楠见他匆匆忙忙,不由皱眉一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是要出去?”
厉寒怎么敢跟姜楠说,姜唯一突然不见了。
她这会儿大着肚子,再跟着奔波着急,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了不得。
于是,撒谎道,“实验室出了点事情,我出去一趟。”
走到姜楠的面前,他轻抚着她的后颈窝,轻轻将她往身前一带,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你早点睡,别等我。”
“没什么事吧?”姜楠总觉得好像出什么大事了。
但他工作上的事情,她又不太懂,只好关切道,“严不严重?”
厉寒:“还好,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今晚别等我了,你早些睡。”
说完这句话的厉寒,已经走到了门边。
离开前最后看了她一眼,又吩咐了她几句,这才走出去。
他走后,姜楠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厉寒和云骁汇合后,动用了一些关系和人脉,依旧是没能找到姜唯一。
医院的监控画面,拍到了姜唯一从大楼里走出去,然后到了一段没监控的地方,人就不见了。
那个地方的监控,是今天下午才坏的。
还来不及修理。
怎么偏偏就这么巧呢?
傅院长与云骁和厉寒是旧识,帮忙查看了监控后,在云骁身边帮着分析:
“云骁,是不是方缘干的?要不你们去方家看看?”
这个可能性,云骁不是没想过。
但方缘那边他盯得紧,目前方家也把方缘管得紧,她应该是没机会再做什么坏事。
方家父母想要好好管教这个丧尽天良的女儿,天天将其锁在屋子里,只给吃的喝的,方缘已经好些天没出过门了。
而且方家父母还将方缘的手机没收了。
一定不是方缘。
“贺禹州?”
厉寒和云骁,异口同声。
想到贺禹州这个偏执狂固执到如此,云骁心中隐隐不安。
不知道他会对唯一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行,我得立马去找贺禹州。”云骁大步迈出监控室。
厉寒拉住他,“你去找他,不会有结果的。贺禹州见到你,只会加深他的嫉妒和不甘。”
“我去见他一面。”厉寒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云骁一刻也等不及,“不行,我必须亲自去。”
“你去只会把事情搞得更乱,贺禹州人不坏。他跟兄弟好的时候,可以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但他跟兄弟反目的时候,可能也会要你的命。他就是这么偏执病娇,这跟他的原生家庭,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厉寒拍了拍云骁的肩,“相信我,让我去。”
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下去,云骁也拍了拍厉寒的肩,“厉寒,拜托你了,你现在就去,好不好?我怕贺禹州强迫唯一。”
云骁的那些担忧,厉寒怎能不懂?
他当即联系了贺禹州。
贺禹州此时正在自己里的庄园里。
姜唯一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床上有她熟悉的薰衣草香味。
那是贺禹州最喜欢的香味。
侧眸一看,果然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贺禹州。
此时的贺禹州,一脸温柔笑意,眼里又是无边的深情,“醒了?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
“贺禹州,你竟然绑架我?”姜唯一爬起来,满眼戒备地往床的反方向挪了挪。
然后掏了掏自己的衣服口袋。
手机已经不见了。
“贺禹州,你想囚禁我?”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唯一,心下慌乱极了。
贺禹州太可怕了。
他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贺禹州了。
在她六神无主时,贺禹州从床边的沙发上起了身,俯身朝她趴过来。
她吓得一点一点往后挪时,贺禹州索性整个人压下来。
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明明还带着温柔的笑意,可是近到姜唯一的面前时,她却有些害怕起来。
“贺禹州,你要干什么?”
这带着颤抖的声音,夹杂着夜色里的寂静和空无。
她根本不知道贺禹州把她带到了哪里。
不管是哪里,既然是要囚禁她,肯定是偏僻幽静的。
她就是喊破了喉咙,怕也是不会有人听到的吧?
所以她没喊。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缩卷在角落里的身影,显然茫然无助又绝望失落。
“唯一,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男人的手指指腹,落在她的脸颊边。
明明是温柔的轻抚,却像是蚂蚁啃噬一般,让人发寒。
她紧崩的情绪,让贺禹州微微皱了眉。
以前的姜唯一,不会这么抗拒和他有这种肢体接触。
她上大学那会儿,虽然他对她不太热情,但每次亲密接触,两人都很默契。
亲吻和拥抱时,两人都是情到深处,不可自拔。
那个时候,他不确定能不能给她幸福,所以没有到最后一步,他不敢要了她的身子。
而她,也是矜持的。
他想把最美的留到最后,留到他能够完全决定自己的婚姻与人生时,再要她的身子。
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顺着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蛋,吻向她的耳畔。
不管她挣扎得多厉害,又有多抗拒,他依然没有停下来。
脖颈处传来一阵撕裂的痛。
姜唯一咬住贺禹州的脖子,狠狠用力。
贺禹州这才停下来。
抬头时,姜唯一通红的双眼是狠意,也是怯意,却也有勇气,更有痛苦和失望。
“唯一,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她敏感的地方,就是耳畔。
她最喜欢的,也是他亲她的耳畔。
但每次亲到耳畔,她都会害羞又克制地,拒绝他。
他也会克制的,停下来。
然后彼此深情对望。
好多美好的回忆,即使是过了这么些年,贺禹州依然历历在目,仿佛那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可现在姜唯一对他亲疏立见。
夜色笼罩着整个庄园,更是笼罩着此时此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那颗心。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趁着他起身的这会儿功夫,她赶紧爬起来,缩卷到床的角落里,用一双哀求的目光看着他,“贺禹州,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能不能不要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回应她的,是贺禹州的沉默以及痛苦。
他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床边,嘲讽一笑。
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他们逝去的爱情。
明明这十年,她都在那般执着又深情地等着他。
明明这十年,他也在为自己的自由而努力,为了能够拥有绝对保护她的能力而努力。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怎么会这样?
何止是姜唯一感觉到了无助?
贺禹州也是如此,无助又痛苦。
但他真的不想伤害姜唯一。
“我不想吓到你。也不想看到你这般难过的样子。”
他站在床沿边上,看到那个角落里缩卷成团,害怕得像一只流浪小猫咪一样的她,心里疼得不行。
“今天太晚了,你好好睡一觉。”
“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说完,贺禹州拿起搭在沙发上的风衣外套,走了出去。
那身英挺伟岸的背影,越看越是落寞凄楚。
姜唯一不想这样的。
但她此时此刻,心里更为牵挂的,是云骁。
他打不通她的电话,见不到她,会不会着急?
该是着急死了吧。
没过几分钟,贺禹州让人端来了一夜宵。
来的人,是一个五十来刚的中年妇女,穿着佣人的衣服。
“姜医生,贺先生让我送过来的。”
姜唯一看着这个中年妇女,“你知道我是医生?”
对方站在那里,恭恭敬敬答,“贺先生说,你来到陌生的地方肯定会害怕,让我们叫你姜医生。听到熟悉的称呼,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姜医生,你放心,贺先生他人其实挺好的。自从贺老爷子生病后,整个贺家的工人工资涨了近一倍,他待我们极好,待你肯定也会很好的。如果你嫁给他,他一定很宠你。姜医生,你不知道,这些年贺先生为了跟老爷子作抗争,他做过很多的努力。”
这佣人讲起来,很是感慨,“唉,今天就是太晚了,不然我好好跟你讲一讲。姜医生,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这妇人走后,姜唯一看了看放在床头柜的一些夜宵。
竟然是大学时,她最爱吃的那家蟹黄云吞。
那家云吞店,有着很多情侣的回忆。
他家不仅味道鲜美,还有很多情侣在那里写下的愿望签。
那精致的碗盏下,压着的那便愿望签,很是熟悉。
拿起来一瞧,真的是当年她写下的那一张。
纸签已经发黄发旧了,可是她绢秀的字迹依然清晰:好想和贺禹州结婚,好想给贺禹州生一对儿女。
贺禹州竟然把它找回来了。
这些旧物,让姜唯一不得不又回忆起那些往事。
心中唏嘘和感叹不已。
可是又能怎样了呢?
贺禹州,那只是回不到过去的从前啊。
人总是在得不到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又有什么用呢?
对贺禹州,姜唯一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这一夜,哀叹声伴着姜唯一而眠。
她躺在床上,想着云骁该有多着急,他一着急肯定会去找厉寒。
厉寒一知道她失踪了,姜楠必定也会知道。
大家得多担心她?
夜里十一点。
冷风有些肆意。
接近过年了,这寒意阵阵刺骨。
厉寒被请进贺禹州的会客厅里,顿时暖了许多。
等了好一会儿,才瞧见穿着睡衣的贺禹州从楼上走下来。
但那假模假样之姿,厉寒一眼就瞧出来,他肯定不是从床上爬起来的,这睡意必定也是装出来的。
胡弄谁呢?
不过厉寒并不拆穿,“半夜打扰,实在抱歉!”
“厉寒,你有多久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了?”其实贺禹州知道,今天厉寒必定是为云骁而来的。
但他能来,贺禹州其实是很高兴的。
整个贺家家大业大,家里兄弟姐妹多得很,他都记不得自己的父亲到底有多少私生子私生女,光是正儿八经生下来的婚生子,也有十几个。
但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的亲情。
从他近贺家第一天起,能从贺家人那里得到的,只有无休止的勾心斗角。
他在父亲面前,逐渐展示出惊人的才华和天赋后,贺家那些所谓的手足,竟然想要了他的命。
后来在一场宴会上,认识了厉寒和云骁,渐渐深交后,这才体会到了兄弟情谊。
贺禹州最不想成为的,就是贺老爷子那样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人。
可他最后为了自己的自由,为了能和姜唯一在一起,他却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其实,最在意的,还是那些真善美,就好比此时此刻,厉寒能够近在他的面前,哪怕是为了来给云骁当说客。
心里的那点温情,被一点一点唤起。
看着厉寒,贺禹州感叹道,“我这里这些年冷清得很。你来了,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