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满月酒
作者:南极朱砂   大明:嘉靖是我哥最新章节     
    陆松看着怀中皱巴巴刚出生的儿子,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就没见到过哪家刚出生孩子要拎出来见人,不都小心翼翼伺候着宝贝着。

    哪里像自家家,寒冬腊月还要让孩子去见过他所谓的老师。

    想着想着,陆松终于还是将儿子放回霜姑娘怀中,叫了更多下人,小心翼翼呵护自己儿子回夫人身边,自己则愁容满面,晃悠着去到了书房之中。

    这回陆松倒是清楚,自家老子为啥发愁,说白了,那狗贼周老梆子这一刀刮骨的买卖太狠,差点连骨髓都给敲走。

    而典仗正老陆家,可没什么其他收入,家中积蓄来源基本就三项,王府赏赐,朝廷俸禄以及做点儿小买卖。

    方才趁着四下无人,老爹还仔细算过俸禄米,俸禄银以及擦屁股纸(大明宝钞)的存量。

    说实话,这年头官员家,主要经济来源含有朝廷俸禄这件事,陆斌真没有想到。

    因为这特么可是明朝,大明老祖宗朱元璋同志,就没想着让官员有好日子过,发工资?这帮子人能不要钱粮,免费为老朱家干活最好!

    更坑爹的是,洪武与永乐两任皇帝还把宝钞制度玩报废了,这两位皇帝认为宝钞既然是钱,那么多印就等于大明很富有,于是大量印发,用于民生,战争以及官员俸禄,根本不懂经济的俩位,宝钞上画一百两,他俩就敢当一百两银子来用。

    于是大明的钞票制度在太祖与太宗二人手中彻底崩溃,到了后面皇帝想要印发宝钞时就愕然发现,这玩意一比一兑换擦屁股纸都要折半斤才行。

    在他陆斌印象里大明朝廷发给官员的俸禄就两种,一种是粮食,一种是大明宝钞,前者还算工资,后者真连擦屁股都怕它给腚刮出血来。

    然而这还真是陆斌想的错了,大明宝钞那一套,老百姓都不认了,你还指望当官的认?

    早在永乐年间起,就有折色这一办法,就是说有时候你可以不发粮食,直接换成其他物品。

    而明朝的官员们,对祖宗成法有较为灵活的解读方式,所以宝钞,你也部分可以换成银子发给俺们,俺们大小也是官,你总得叫俺们能活下去吧。

    所以在朝堂之中任职的绝大多数官员,宝钞中一部分拿的都是实银,基本到了时间,就可以去户部领取了。

    当然户部的官员们也不可能全是傻子,这帮人在钱这块看管还是比较严格,不会宝钞上写多少银子,就真拿多少白银给出去,要不然人家官员拿一张能追诉到英宗或宪宗时期的千两大钞,你给是不给?国库是满的都发不起!

    因此他们会按照当时的市价进行折算,基本还是按照朱元璋那一套来搞,发放出来一笔仅维持在饿不死程度的俸禄。

    如后来的海瑞做官,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俸禄足够养活一家老小,但好屋好房啥的那是别想了。

    然而就是类似海瑞这种清廉标杆级人物,居然日子还要比另外的一帮人日子过的舒坦。

    因为朝中还有一帮子人,仅靠俸禄过日子,是能饿死的。

    他们就是上无依附,下无衬托品级还不高的武官们,官职大约在七八品左右,职位在七品千总到九品巡检之间,这一批人被统称为武散官。

    依照朝中文瞧不起武的操性,对于这一群没啥前途的家伙,他们是真敢发草纸给人家,后期朝廷实在没钱,索性就欠着。

    欠着欠着,处于边疆的武散官们实在没有出路,只能是依附于更上层的那帮子辽人管辽的老军阀头子,后期李如桢,祖大寿做大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陆松这种朝中无人的正六品典仗实际上也属于散官之流,只不过与旁人不同的是,他领工资是在兴王府领,这位王爷是弘治先皇帝的亲弟弟,当今正德皇帝朱厚照的亲叔叔,所以等闲也不会有哪个户部的傻缺真拿草纸糊弄他。

    但是,俸禄真心不多,禄米,禄银外加草纸拢共攒一起,总计不到百两。

    六品,是陆松所在的品级,比县令要高,部分此级别职位甚至能够在京城任职,甚至有机会面对皇上,然而俸禄就特么不到百两。

    他老子堂堂正六品典仗正,就他妈十石的俸禄和五百两宝钞换成的五十两银子!

    这够干啥?不说旁人,就陆松自己这个典仗正下面,最少有数十名护卫队长呢!他们这帮子人难道不需要上级发奖金?难道你要指望这帮子人海瑞精神附体用爱发电,誓死做好护卫的工作?

    做梦去吧!

    所以看着自家老爹发愁,陆斌一个才出生的家伙只能表示爱莫能助,并努力向侍女的怀里拱了拱,美美睡上一觉。

    百日的时间过的还是比较漫长,陆斌在这段时间里清晰感受到一个婴儿慢慢长开,这真是新奇感受。

    在这期间,自家母亲极为幸运的调养了过来,无论身心都颇为健康,更没有出现古代妇人们常得的产后抑郁。

    自家老子陆松真的很爱护自己娘亲,并不忌讳迷信,常来看望,有时晚上就住在一边侧卧之中,与自己儿子睡在一起,甚至在晚上若是听见娘亲微微咳嗽或者是惊醒,他窜出去的速度比丫鬟下人还要快些。

    不过家里开支缩水这件事也是能够清楚感受到的,比如那位姓王的稳婆拎着“观音送子钳”接过二两银子时,那一脸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鄙夷,离开时就差啐一口再走了。

    关于这一点,陆斌觉得老爹做的极为正确,就冲着那破壁送走儿子的破钳子,她丫就值不了二两银子!

    然而就是这么个情况下,老爹竟然还要大张旗鼓邀请宾朋,开一场盛大的百日宴,从那位周老货开始到街坊邻居,只要是稍微认识点儿,恨不得连路过看老陆家一眼的小孩都要邀请过来参加宴会。

    外公接到请帖之后就来了,老人家穿着朴素衣衫,如同寻常百姓家老人,但满脸红润,气色极好,笑呵呵同时身材还略有些福态,想来家中生活并不为钱财所困。

    真正为钱所困的模样,这两天陆斌才看到过,比如自己老爹,大晚上不睡觉,起来想搞钱门路时的模样。

    那眉头拧的,恨不得能夹死苍蝇。

    外公看到自己之后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摸小雀雀,确认是个带把的之后,抚胡须大笑起来,乐的合不拢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长命锁亲手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陆斌是真没想到,这习俗是全世界外公通用的吗?见孙摸雀。

    好在外婆是个温柔慈祥的可敬长者,见了自己一面之后,眼泪扑簌簌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哭了好一阵之后,稍微整理整理面容,才进了房中,去看她的女儿去了。

    她还不让其他下人侍女之类的进去,只吩咐厨子把带来的老母鸡炖了,然后坚持自己拎着糖糕,石榴,麻糖以及红鸡蛋进入房中,随后在外公的怀里,陆斌只觉得自己隐约听见了一点儿压着哽咽的颤抖说话声,再后续就被抱到远处去了。

    大约有些明白外婆为何非要整理的面容之后才进入,这是怕自己母亲坐月子中本就有些羸弱的身体因为看见老母悲伤而不肯休息。

    不过明白归明白,再多的理解与明白也替代不了真实看到时内心的感受。

    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看见自己母亲有这一幕的场景,而等到为人父母时见到这一幕时,纵有了感触,也不能发泄,成为了父母当初一样的角色。

    如自己这一世的外公,他听得见自己女儿哽咽含泪声音,也想如外婆一样冲进去,给予女儿以宽厚且安全的拥抱,可他却不能这样去做,所以他只能抱着外孙朝着远处走过去,然后稍微揉一揉有些红肿的眼角。

    在这之后,外公与外婆就开始帮闲起来,他们也带来了下人,便让下人不必跟前跟后服侍直接去了厨房庭院,听从陆家管事调遣。

    可惜祖父没有回来,祖父陆墀是锦衣卫总旗,因老爹现为兴王的典仗,而在锦衣卫之中被边缘化。

    但毕竟是锦衣卫中任职,名义上乃是皇帝亲军,而且这段时间锦衣卫之中变动极大,没有回来也是正常。

    不过他爷爷是个有火就得找出气筒的性子,就在外公来之后第二天,自家爷爷的信就到了。

    那个字写的啊!不得不说自己家不愧是武官的家庭,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爷爷是拿刀砍人时边砍边写的。

    好在老爹是个清晰知道老爷子性格的人,准确预估到老爷子信里说话不会太好听,所以他是在晚上,只有他儿子陆斌在边上时一字一句念出来的。

    这封信中内容不多,通篇意思大概就是责怪陆松,自己孙儿出生竟然还要半个月后他才能知晓,导致他不能提前回家看看孙子,这是大不孝。

    但其中富含如你娘,败家儿以及不孝子之类的话语,大约占据了足有一页纸的内容,最神奇的是,老爷子那明显没有什么文化水准的字,写起骂人的话来居然没一句重复,读的老爹陆松是一脸黑线。

    在请帖发放完毕之后,就是安排流程之类的事情,这些本来是不必陆松费心什么,就算是管内宅的夫人正在修养,家里管事也能解决这事儿。

    直到陆斌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爹拿着要过来的账本,看着最终要花的银两数字,一脸便秘表情的提出了一个非常神经病的问题“有没有那种既省钱又有排面的花钱方法?”

    那壮硕的管事非常干脆,双手一摊“没有。”估计这管事的是看懂了自家老爷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又补了一刀“大人,在宅里的兄弟也和夫人手边会算账的合计过了,真省不了了。”

    自家老爹闻言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无力的挥了挥手让这位下属兼职管事退下。

    然而在夜深人静,却又悄悄点蜡烛算起了席面的账本,老爹显然也是个会算账会盘算盘的,很容易就能够知道,这些个东西还真就没有能节省的地方。

    每算到大项开支,花费超过五两以上的地方,就可以看见他捂着自己胸口,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还要硬挺着,充大蒜,丝毫不肯提出缩减的要求,坚持按照高水准来搞,这让陆斌直以为自己老爹是得了精神分裂,诱因应该是那个周老梆子搜刮走的三千两银票,以及后来被管家拉走的一千两白银。

    只不过当百日宴那一天,看着第一家进入庭院的客人,让陆斌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父亲的用意。

    那日家里早早的便大开中门,自家母亲更是不顾疲倦,与父亲陆松提前足足半个时辰就等待在了门边,迎接另一大家子。

    这一家人以一位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着广绣常服的中年男人为首,身后跟着的便是一位身具贵气的女子以及朱厚熜。

    陆斌看到朱厚熜这小子就明白过来,这是兴王府一家子,这中年男人就是兴王,弘治皇帝之弟,正德皇帝之叔。

    只不过陆斌心中不免也产生一丝丝疑惑,老爹竟这般地有面子?竟搬请得动王爷!

    怪不得他老爹是咬着牙也要花下这笔银子,这要是稍有不慎,失了礼数不说,丢的人可就大了。

    王府中来人自然也有女眷,其中王妃进入之后只是站定了一小会儿,就拉过自家母亲到一旁坐下。

    陆松让自家下人招呼紧接着过来的客人,自己则陪在了兴王边上,露出一脸真挚而又感激的笑容。

    而陆斌本人,则被亲爱的母亲大人直接塞给了朱厚熜抱着。

    对!没有用任何理由,就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这是你弟弟,抱着玩去吧。”

    留下懵逼的陆斌以及懵逼的朱厚熜,哦!还有一个在一边服侍的老太监。

    这家伙是个早慧的,看着怀中婴儿,面部表现居然极成年人化的抽搐了一下,还表现出了嫌弃的模样。

    娘的,看出来了,这孙子是怕他来一泡童子尿啊!

    小子,你丫若是没表现出这副态度还则罢了,既然你这般嫌弃,嘿嘿!就别怪爷这泡骚尿!嗤!~~

    朱厚熜眼睁睁看着一滴一滴黄色液体从襁褓下半截部分渗出,然后落在他心爱的袖袍之上,一股子无名火腾一下子从心头升起,面容抽动着就把脸凑到了陆斌的身边,想要表露出一番能吓唬住小孩的神情。

    然而陆斌能惯着这家伙吗,尤其是知到这家伙是未来的皇帝之后,心中恶趣味简直爆表,眼瞅着脸伸过来,他毫不犹豫就是一巴掌糊了上去,眼瞅着着眼前这家伙露出愕然且愤怒的表情,他毫不犹豫地嚎了起来,声音之嘹亮,瞬间吸引了一众成年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