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是谁?
为什么他也搞见孙摸雀那一套?
那个谁,陆松同志,你不是当爹的吗?有猥琐老头儿摸你儿子的雀雀你就不管吗?
而这老人不觉有他,看着身在襁褓之中小手不断倒腾的样子浮现出笑容,不自觉又上手摸了摸雀儿才算罢手。
那模样,叫陆斌看着,只觉得家里不知何时窜进来一怪老头。
虽然说老头背宽肩阔,膀大腰圆,看上去有将军风度,但是他这种龇着大牙一边笑一边揉小孩的模样,完美破坏了他一切形象。
他在陆斌眼中看来,完全就是一小老头,还是活该被呲一身黄汤的那种。
委实是方才呲过朱厚熜,弹药耗尽。
这时候一边站着和呆头鹅似的自家老爹才算是反应过来,看着那老人张大了嘴巴,直接喊道“爹?”
???陆斌心头浮现出一连串问号来,眼前这膀大腰圆,豁口黄牙的老头儿竟是自己的爷爷?怎地和自家外公一个爱好?
老爷子一听自家儿子这傻不愣登的一声疑问句式的呼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却也没有直接教训起自己儿子,反而是弯腰朝着王爷拱手行礼道“愚孙诞生百日能得兴王殿下大驾光临,真是三生有幸,下官感激不尽。 ”
陆松眼睛顿时圆睁,兀自急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此举不妥,其子为王府典仗,兴王一家子性命都可谓交托于自己手中,所以老陆家一家子都必须维护这份信任,但自家老子却维持着朝臣架子,王爷心里要是没点别的想法才特么是见鬼。
正待开口,却让自家王爷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先行回道“汝不必客气,汝子乃我王府典仗,陆家嫡长孙百日,吾赐这一番荣誉倒也应当。”
“谢兴王赐!”自家爷爷表现出一番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真的唬人,至少在厅堂中赴宴的秀才童生们都各自露出了欣慰满意之色,好似爷爷这态度满足了他们的预期一样。
陆松看着自家王爷一副威严的表情,愣住了,又左右扫视了一圈,发现这一堆武夫之中,大多都是和自己一样的表情,心下终于是放心了些。
却不曾想,他自己的老爹这会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已经准备好待会儿宴席散了之后要怎么抽他了。
陆老爷子也没有想到自家儿子竟然蠢成这副德行,居然对这点场面上的事情都看不明白,不由站起了身子哼了一声。
“:哼!不孝子,你老子我回来,可是不乐意?”
陆松虽然不理解老爷子以及王爷的用意,但好歹也是一众武夫之中最为机灵的,急忙躬身回敬“:父亲回府,儿子自然是高兴,只是父亲乃锦衣卫之臣子,当以职责为重。”
四周的文人一个个摇头晃脑起来,那秀才出身的老家伙还直言出声
“都说武人粗俗,我看却是不然,至少陆典仗家就是知晓礼数的。”
“是极,是极......”旁边附和之声一片。
看着这一幕,武人团体之中有不忿的,刚想出言理论上一两句就被身旁之人捂住了嘴。
武人团体这边就如同是静音了一样,集体沉默了下来,一边观察到这一切的陆斌直感到一阵悲哀,这还是武宗皇帝在位的期间啊!文压武就已经压成这般模样。
“无妨,吾已经告过假,这长孙出生老夫就已经错过,孙儿百日宴怎可错过?”
陆墀这一番话说完便不再搭理任何人,只是径直朝着兴王拱手道了声谢,随即头也不回就进了屋内。
兴王趁机哼了一声,表达出自己对这老头不识礼数的不满,随后在角落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底下的武人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也不敢大声喧哗了,就连随即开席之后碰杯饮酒之声也小了许多。
这更离谱的是,这帮子秀才老儒们可算是逮着机会神气活现起来,一个个觥筹交错,或吟诵古诗,或念几句熟记的四书五经以彰显自己文采。
兴许是这现象常见,亦或是被这种氛围熏陶久了,陆斌直接便瞧道朱厚熜那小子摇头晃脑的便插道了这帮人中央,也跟着吟诵了起来。
好嘛!这可就助长了这帮子老货们的气焰,一个个抬头挺胸如同骄傲的公鸡一样,那年龄大且功名高的,直接窜上前满面红光的客串了一把教谕,直接指导起小家伙儒学起来。
“世子可知,这朱子所注的大学章句之中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所谓何意啊?\&
陆斌分明看到眼前朱厚熜在那一瞬间浮现出踩了狗屎一般的表情,但是随即被压了下去,还得拱手作揖,摆出不耻下问的架势。
“小子还未曾学过,请先生教我。”
这提问的老梆子听了先生二字,露出一副舒爽的表情,抚须点了点头,咳嗽一声便将摆出一副教书育人的架子。
要不怎么说朱厚熜这小子聪明呢?这丫眼咕噜一转,摆出急不可耐求知的表情,然后扬起小脸朝着左右几位秀才们望了过去。
这几位年纪稍不那么大的老秀才一看到这求知欲几乎要溢出来的小表情,再一见那年纪最大的老货还慢悠悠摆谱呢,顿时急了,娘的,你丫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好不好!
当即有人便出声了“世子殿下好学,朱子这句话,是提醒后人,万物有根本有枝节,当有先有后,这始终二字便是这句话的精髓所在......”
这正摆着老师谱的老儒顿时脸就绿了,只觉得被人扫了面子怒哼道“哼!后进末学安敢误人子弟乎?岂不知朱子之意侧重于道之一字上?”
卧槽!身后这几个年龄稍小些的老头顿时火就上来了,大家都是秀才,就凭你丫老些就敢称呼我们为后进末学?
“也未见得尔之学问大到哪里去吧?朱子这大学章句我研究数年,只觉得其妙处在于本末始终四字上面,这也是公认的,你凭何觉得在道之一字上?”
后面几人附和起来“就是,就是......”
几个人是吹胡子瞪眼睛只差没打起来,一个个为了争论自己出谁的学识为真,竟不管不顾直接辩论起来。
左右文人雅士们也不见阻拦,甚至有的还想着参与进争论之中。
而引发争论的朱厚熜,这时候已经没人管他,自顾自便走到了自己父亲身边。
兴王眼见争论不休,又被哪个锦衣卫老头气了一番之后,已经没了参与宴会的兴致,径直走到了陆松眼前。
“祥亨,今日宴饮不宜过剩,回去了。”兴王的话语间颇有些冷淡。
陆松只以为是自己父亲搅了自家王爷的雅兴,有些紧张地上前一步,欲解释几句,谁料话尚未出口便被截住。
“你父亲之事,全当是你之过错!今日你家长子百日,我便不多说什么了!”话说的很重,但是说完之后,兴王给了他一记眼神,示意他只是受着。
陆松有些不明白王爷的意思,但估摸着王爷也没有怪罪自家老爷子的意思,心下一松,直接躬身行礼道“卑职谢殿下宽恕。”
兴王也不回应,令随行太监招呼了一声王妃,随后携王妃与世子严格遵守礼仪与规矩,离去了。
这来时还不这样,怎么离开的时候却又要讲那些繁琐的礼仪?
陆松的心中一动,左右张望过去,果然见到王府随从之人中不知何时多了两名陌生人,露出谄媚的笑容跟在兴王的身边。
身穿便服,但腰间挂有横刀,嘶!这握刀的动作,两人是锦衣卫!
娘的!自家老爷子不过是总旗而已,怎么会跟回来两名锦衣卫?
陆松按捺下心中惊惧,作出正常的姿态,只是自顾自地饮酒。
自家夫人见最重要最尊贵的客人离去,再也不强撑什么,直接让自的贴身丫鬟一个搀扶着自己去了后宅休息。
而巧的是,当兴王等人前脚刚刚离开,还未等到陆斌的母亲进入后宅时,这帮子看似争论不休的文人们突然间便消停了下来。
随即陆续以不胜酒力或是教学备课等理由离开,不消半刻钟便走了个干干净净,仿佛是都约好了一般。
商人群体里随之也走了不少人,有的是随着文人们离开后找借口离去,有的是装作喝高了晕厥过去被抬走。
这帮子人都是收了请帖,以恭贺陆家长孙满百日为由头前来,然而连抓周取名的时辰还未到,这宴席就已经走空了大半,不知道的只以为宴席已经结束了......
看着瞬间空了大半的厅堂,虽然早有预料,可陆松的心里还是起了一股子无名业火。
“如他娘的!”沉默了好一会陆松忽然咬牙骂道“这帮子鸟人,一点脸都不要。”
有武人也呸了一声“秀才而已,要不是他妈家中有人在朝做官,鬼才会鸟这帮子货色!”
一名极为壮硕的商人道“谁叫人家是读圣贤书的呢?咱们这些人在他们口中也不过是臭丘八而已。”
“老郑你感叹个屁啊,你丫一从商的又不在任上。”
“从商的更被瞧不起,前天就有个不长眼的想收我铺子,还把县衙里的人给招来了,要不是陆大哥出手及时,你们可能就要到牢里面去捞我了。”
一个喝酒喝得脸通红的中年男人听到了,砰!一拍桌子“你个软蛋,不知道和人说这是王府的产业?”
“人家那是本地士绅,况且我这小生意就是好的时候一个月也就二十两银子,补贴弟兄们用都够呛,说是王府产业,管事的那死太监能认?”
陆松叹道“好了,这事儿不能怪郑亮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乡绅,能保住那营生就不错了。”
那脸通红的汉子尤不甘心,怒骂道“那帮子人都他娘是豺狼,他们占着所有的好买卖,可谓富得流油,却连咱们这点小营生也要惦记,真是猪狗不如!”
旁边又有一人拍在他的肩膀上,劝道“好了!你少抱怨两句,今个可是陆大哥儿子百日取名,不提那些个破事,饮酒!饮酒!”
这时候众人的宴饮才算有了热闹的气氛,没了那许多防备之后,陆松也不再维持典仗的身份,放下了架子,恢复了粗犷的模样。
陆松觉得这个时候饮酒才算是有了意思,只感觉任何烦心事都忘了个干净。
直到自家丫鬟霜儿到了自己身边,提醒道“老爷,该取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