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野趣(下)
作者:南极朱砂   大明:嘉靖是我哥最新章节     
    当然,莫戈这家伙一向以来对吃的东西都没什么抵抗能力,再加之这小子也是个瘦弱的稚童,因此也没什么人责怪。

    而王先生这种人情练达的老杆子,贯会通晓人心人情,接过咸鸭蛋之后,当仁不让自己个那过一枚,又给了一枚给自家两个辛苦一日的仆从。

    其余两枚直接朝着赵月姑与莫戈二人递了过去。

    仆从知晓王先生性子,闷头吃饼,默不作声,反正他们与王先生各有一枚过一过盐分,不会至于体虚,或是身子骨变得羸弱。

    只要主家老太爷,以及旁人不会认为因为他们伺候不周,令王阳明身体不安康,便足够交差了。

    当然,对于这两人来说,照顾王先生也不是一种差事,而是他们生活乃至于生命的一部分,这任谁也无法剥离。

    莫戈没什么反应,他只道了声谢,不觉奇怪。

    虽然他知道食物珍贵无比,盐分同样珍贵无比,但这在与陆斌,以及被陆斌潜移默化影响的朱厚熜相继接触良久之后,分享却被他当作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只是陆斌与朱厚熜对此并不感兴趣,莫戈刚露出递过来的意图就被推拒,这两个家伙相对其他人来说,道一声锦衣玉食也不为过,自然另外半枚便是落入今日护卫了一整天,汗出如瀑般的柯大叔口中。

    另一边,赵月姑吞咽口水,想要效仿莫戈,与父母分食的想法的行为,却被自家人制止了。

    吴氏认为自己端出来一锅肉汤,几个人分也不够吃的煮粟米,几许昨日剩下的野菜,根本不值得一枚饱浸充足盐分的鸭蛋。

    或许肉食可以稍微媲美一些,但眼前这人可是一位愿意免费教人知识,教孩子认字的先生。

    就算是在以前,赵铁山家还算平安喜乐的时候,赵家村的老先生也是神圣而超然的存在,地位比村长族老还要受人尊敬。

    理论上来说,有本事的先生到老赵家来吃饭,是给你老赵家人面子。

    要不是王先生赠予的乃是自家娃儿,那么甭说是吴氏,就连赵铁山,也是要羞愤的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才好。

    所以,最终赵月姑娘也如同莫戈一样,自己享用了一枚鸭蛋,连带着吃去半碗粟米,一碗肉汤。

    汤中原本有一整只今日刚宰杀的野鸡,现下被吴氏一股脑塞入了朱厚熜,王阳明碗中去了,就连作为狩猎好手,家中顶梁柱的赵铁山,也只是捞得了一点肉渣。

    似乎这般做,才能稍微缓解吴氏自觉的一些尴尬。

    而夜里,真正吃喝一顿时候,便要着手住宿的事宜。

    这也是简单的事情,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赵家村着实新建出了不少可靠的竹屋,恰好有一间原本是准备给朱厚熜这回再来时使用,今夜无奈,只能先由王老师三人使用。

    毕竟无论如何,成年男子,绝对不能留宿在他人内宅之中,而赵铁山家,内宅厅堂一体化,从灶台走到睡觉的地方,拢共也就十余步的距离。

    朱厚熜照例还是与莫戈陆斌睡茅草,他们今夜有一床堪称柔软的被子,美中不足的时,吴氏决计不肯拿出第二床以暂作床垫,并严厉警告了陆斌这种糟蹋东西的行径。

    以保护世子职责为头等大事的护卫柯大叔,也是拼了,如此安宁平静且安全的夜晚,这叔叔居然打算守一晚上,与孟智熊与钱鹿二人一起。

    可怜的孟智熊与钱鹿两位兄长,被柯大叔一手拎着一个,生生拽到竹屋窗台子这边,被要求着先看顾两小时,自己则窜到柴火堆边上,靠两面柴火略遮夜间寒风,就一席厚衣先入了眠去。

    不过,吴氏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多管,对于她来说,一日的活计可还没有到彻底结束的时候,涮碗这种事情交给女儿就行,最重要的就是缝缝补补这项工作。

    她心疼的看了一眼被自己拈去半截芯子,只能微弱绽放光芒的油灯,一边手中活计不停,一边盘算着怎么用最短,最不会耗费灯油的方式,迅速将手中这件衣裳修补到可以穿的状态。

    虽然新衣裳,今日家中得了几件,三口人一人换一套都绰绰有余,可吴氏并不打算就让自己丈夫,自家女儿就这么换了旧衣,一件衣服,如果不是到了只剩下烂布条子的程度就丢弃,那么这种行为在吴氏这里就叫作浪费。

    农家子可没有任何资格,任何道理去浪费任何一样东西。

    嘎嘣!一声轻响,吴氏叹了口气,手不由自主摸在一根断了的针头上。

    说来这根针也是用的过久了一些,从原先赵家村时就带着的玩意,别在衣角里,竟也一路带了过来,断续用了许久,赵老六媳妇,赵小四他老娘都曾借用过,如今终于不堪重负,针尖儿断成了两瓣。

    实际上这早有苗头,早在上次针戳到丈夫裹带回来的碎石头上,针头歪了开始,她就觉得这件事情估计快要发生了,只不过一厢情愿希望它能坚持的再久一些。

    而今它终于断了,吴氏是又心疼,又有一丁点的高兴。

    今日小朱那孩子带来的东西当中就有针线一类,女人用的玩意,那针头她第一时间就看过了,顶新!一抹小银白色闪在阳光底下都能反光!

    能用上新的东西,吴氏觉得自己今年一年都有了指望。

    这就好像每隔两三年过年,赵铁山那家伙总愿意去跑山路去县城扯两块新布回来一样,那些个东西除了好看,与家里织的麻布穿起来差别不大。

    可只要是见着了这新东西,总觉得有了个盼头。

    真是个心细的好孩子,但吴氏还是准备明日要就这件事情好好说教一番那小子。

    因为她不太愿意让一个男子汉的心思惦念在这点女人使的家伙上,在她朴素的农家思维看来,如果不是清明与过年,那么男儿的心思应当都在锄头,在弓箭以及在书本上。

    吴氏平生也不认得其他的东西,在她心中,种田的锄头能管吃饭,像丈夫这样会用弓箭的能保护家小,会认字的能有好将来,因此这三样其实在她心目中就代表了男儿应当有的志向。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妇人,虽然还没有儿子,但是却有一个会用弓箭保护家小的丈夫,他超额完成了一名男人该做的事情,遭了这么大难,不仅将老婆孩子给保了下来,还叫同姓的一些其他人也活了下来。

    于是乎她余生最大的指望便只剩下了三个,为自家姑娘找一名好夫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多准备嫁妆以及生一个能为老赵家传香火,比铁山更出众的男娃儿。

    其实前两件事情乃是一件,区别在于,嫁妆能够让嫁出去的女儿好过罢了。

    ......所以她认为自己必须说教一下朱厚熜,这是一个好孩子,虽然王爷,世子之类的东西她听不太懂,也有些畏惧,可既然丈夫是一副不太在乎的态度,那么她便认为,这是与同村后辈一般无二的孩子无疑。

    而且......吴氏想着想着,脸上久违的浮现出一抹羞赧之色,尴尬的意味混杂着迟疑一闪而逝。

    原因也没旁的,她又不瞎眼,当然看得出自家女儿在小莫戈面前,与朱厚熜之前表现出的模样完全就是两个状态。

    虽然年岁还小,但是当年自己与铁山两家也是这么过来的,那会儿自己可是天天跟着自己那憨厚的铁山哥跑山里捞野兔子吃。

    可惜那憨货怎么也做不来饭,头一次差点把野兔子扔火里当柴火给燎了,这导致她吴氏的手艺不得已水涨船高。

    后来自己跟了这糙汉子,赵吴两个村子人都奇怪,老吴家这么水灵的女儿,怎么就嫁给了赵家村的猎户?

    这不废话吗?谁喂圆乎了自己,自己不就得嫁谁吗?

    而朱厚熜这小子与自己女儿,在她吴氏看起来,其实和她们当年差的其实不多,唯一掉个个儿过来的是,自家这丫头是个野丫头,一点儿也不像自己!

    反而朱厚熜乃是斯斯文文的小模样,真是讨喜。

    就是叫人担忧,虽然丈夫没说话,可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怎生是好?

    吴氏一点儿缝补衣裳的心思也没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当空明月被乌云遮蔽了两轮,再也不能配合着她的那点儿烛火照明行针走线的方向。

    窗户外那叫孟智熊的小伙子,这会儿磕磕绊绊的,眼瞅着要滚到地上去,那个叫钱鹿的,也昏昏沉沉。

    只不过二人动作却趋于一致,盯着朱厚熜那边的小窗台,手摸在腰带上。

    早听丈夫说过,这两个年轻力壮,如同小牛犊子般的小伙子,是朱厚熜那孩子家里给配的侍卫,而今日在家里吃饭的那个,看起来让吴氏只觉得碰见老虎的壮汉,据说也是他们家拿来做这孩子护卫的。

    吴氏认为,按照正常的想法,自己全然不该听之任之丈夫的胡乱行为,小朱那孩子,自己应当要叫一声小朱公子才恰如其分。

    而自家那野丫头,应该用把链子锁到屋里去,不许见人才行。

    趁早掐灭这段莫名其妙的缘分,对两人来说,都是好事。

    可丈夫一定不同意自己的想法,赵铁山那浑人性子,认了死理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也很难扳回来,而且根据以前的经验,往往被说服的只会是自己。

    可,要是两死孩子真双双过了十四岁,两面都生了情谊出来,男娃儿家里能忍受的了?不说旁的,就她记忆里,集镇黄老爷过世之后,他的几个农家妾都是被打死扔出来的。

    烦躁之意渐渐在吴氏胸膛积累起来,这些个破事能怪得了旁人吗?怪不了任何人!

    自己如果是老爷家里的正派夫人,那肯定也不会让旁的女人占了自家便宜。

    这就好比丈夫的任何东西,都需得是自家儿子的才行,这件事情在她固有观念看来,是天理昭彰的事情。

    可是丈夫的想法她又多少能揣测到一些,比如朱厚熜愿意以做生意的形式带来各种物件这件事情,丈夫绝不会为旁的细枝末节而让其停滞。

    又比如更阴私一点,自家女儿跟着他,总不至于像自己这些人一样,总活得好一些,总有一条退路......

    而最为可恼的是,吴氏根本还没等得急与丈夫争论一二,自己就已经快被这种揣测的想法说服了!

    吴氏量着步子,准备走去睡觉之处,虽然说她觉得自己今夜根本没什么睡着的可能性。

    而且她还认为自己现在有些不太敢去面对朱厚熜这孩子,因为她怕自己下一刻开口吐出来的就是一句小朱公子,这种泾渭分明,永世不可回转的话语。

    可惜的是,吴氏是个一贯操心这,操心那的性子。

    所以她去三孩子那里准备掖一下被角,陆斌那还才三岁,很有可能就把被子踹了去,山里夜风又重,最是容易感风寒。

    吴氏小心着步子走到三孩子边上,两个大男娃儿把个小的挤在了中间,显然也是怕小的那个身子骨没长成,受了冻。

    至少孩子还算是不错,都是好孩子,吴氏满意点了点头。

    就是几个都用被子把头闷着这点,有些令人狐疑。

    而且,最小的那个给护在中央,这般闷住了,怎么还不伸头或者是踢脚?

    等会儿,他们刚才是不是在被子里面拱了一下?

    夜里天色实在太暗,吴氏眼神看的不太清楚。

    不过她总有办法,按照经验,她伸手在左右摸了一下,一木碗油灯托子,就出现在她的感知之中,再一模灯捻子,果然温热!

    跟自家那野丫头一样,把那油灯当不要钱的一样死点,也不知做什么鬼事情!

    这哪儿还能叫吴氏忍得住?吴氏冷笑一声

    如同雌老虎一般,哗!一下掀开被褥,果然看到三瓣在月光映射下,白花花的屁股蛋儿,背过身来对着她!

    这下子她看的清楚极了!

    这会儿也没功夫找那笤帚,迎着三死孩子惊愕恐惧的目光,吴氏照实了啪!啪!啪!就是三巴掌,口中发出咆哮“三个小混蛋!不睡觉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