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学堂的后院,是一个标准的坐北朝南之势。
这个后院大门朝着正南,东西两侧,顺着围墙是两条回廊。
而大门正对,则是一排五间大屋。中间最高的一间屋子,按照刚才离去的那个中年人的说法,这里应该就是学堂的总管——方教谕办公的地方了。
而据说在这排屋子的后面,还有一个小院。而这个小院子,才是诸位师长们休息的地方。
不过这里的师长,不包括刘府的教头。
刘府的教头,是不会进入学堂的。刘府训练炼体士的场所,是在另一个地方。
但是在刘府里,传授刘府家传拳法武技的先生,同样也是这里的师长。
……
无恙带着小钟,顺着回廊,来到了中间的这间大屋面前。
大屋大开着门,几乎整个朝南的这一面,都是敞开着的,因此屋里也十分亮堂。
无恙一眼就瞥见一位坐在那里的青衣中年人,正专注地盯着手里的一本书籍,看得入神。他完全没有发现,无恙已经到了门口。
无恙向小钟微微点头示意,让他就等在门外,然后无恙才迈入了门槛。同时他还一边走,一边主动发出了一些声响……
青衣中年人听到了响声,这才反应了过来。他诧异地抬起头来,却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正朝着他走了过来。
中年人似是有些迷茫,这是什么情况?他手拿着那本书愣在那里,没有作声。
无恙还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就朝着中年人拱手作揖道:“在下赵无恙,担任的是教授灵文一职。此来,是专门来拜访教谕大人的!”
青衣中年人听了无恙自报家门,这才明白了过来。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有光彩,随即就呵呵笑着站起了身来,并十分亲热地招呼无恙道:“原来是小赵老师来了!呵呵呵,我还以为你要下个月才来呢!”
无恙连忙上前两步,并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竹制的精致笔筒。他一边用双手把笔筒朝方教谕递了过去,一边口里轻声道:“这是在下家乡的特产,还望教谕笑纳!”
方教谕笑道:“呵呵呵,何必这么客气!来来来,快坐下来聊!”
方教谕顺手从一旁拉过来了一把椅子,同时示意无恙坐下来好好聊聊。
无恙做出有几分拘谨的样子,坐了下来。而方教谕上下打量了无恙几眼后,才十分温和地开口说道:
“刘总管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说你是老夫人请回来的客人。可是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你还这么年轻啊!”
无恙客气道:“在下哪里能算是老夫人的客人,在下只是沾了父母的光而已。家父家母,曾经和二少爷有旧,所以我才有这个机会,能进到刘府里来。”
“哦,原来是这样!”听了无恙的话,方教谕目光闪动,似是若有所思。不过他很快就话锋一转,又出言问道:“那么小赵老师这次过来,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无恙做出一副有些迟疑的样子,轻声问道:“不知道教谕大人,给在下安排的课程有多少?在下因为要修炼炼体士,所以有点担心课程太多的话,恐怕会忙不过来。”
见无恙是为了课程安排一事而来的,方教谕这才露出一副恍然的样子。他温言宽慰无恙道:
“灵文课程,那些半大的孩子,哪里学得会啊?”
“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你这授课,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一个月,给你安排两天的课程就顶天了。你只管放心!只管放心!”
听到方教谕这么说,无恙顿时心里就知道,这位方教谕,恐怕是把他当成了滥竽充数的人了。
不过能够白拿俸禄不干事,那无恙还又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可是无恙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心被别人说闲话。
其实被别人说闲话,倒也算不得什么。可是无恙担心,这会损害他的声誉,影响到他将来参与仙门名额的竞争。
于是无恙便委婉地向方教谕提示道:“其实在下担心的,只是课程太多,会影响了我的修炼……,”
“不过若是真有愿意钻研灵文的学生,而且也有那个天分的话,那在下倒是很愿意倾囊相授的!”
方教谕听了无恙的话之后,忍不住又抬眼把无恙认真地打量了两眼。他见无恙的神情不似作伪,便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小赵老师学习灵文,前后学了多少年?师从的是哪一位师长?”
见方教谕问起了自家的师长,无恙本来想说是姓“宋”,但又担心会被人联想到天凰四意上面去。于是他念头一转,便回答道:
“在下从懂事起,就跟随老师学习灵文。算起来,起码也有十几年了!”
“而在下的老师姓方,他传授给在下的灵文里,大多数,都是以介绍灵族灵兽为主的……”
“所以如果是涉及到了灵族灵兽方面的灵文知识,那在下倒是还颇有自信,能担当得起一个合格的师长的!”
灵文是一种上古星界通用语,属于一种神意文字,是建立在法则符文的基础上的。因此灵文的研习,大多都涉及到了修行之道。
因此无恙为了避免因为怀璧其罪,而被其他人觊觎,所以才刻意强调说,他所学习的灵文,是以介绍灵族灵兽方面的知识为主的。
而且他的这个说辞,除了说自己的老师和方教谕同姓、想要和方教谕拉近关系之外,还隐约地透露出,他老师所学的这套灵文传承,说不定还和御兽宗有些关联。
要知道在御兽宗,方家也是一方大族……
听了无恙的陈述,方教谕果然面露慎重。他凝思了片刻后,便把自己手里的书籍,向无恙递了过去,同时口里试探道:
“那小赵老师不妨帮我看看,这一页上面,究竟讲了些什么?”
无恙虽然明知道这是对方的有心试探,但这却正中他的下怀。
于是无恙没有推拒,而是小心地接过了方教谕手里的书籍。
无恙朝方教谕笑了笑之后,便没有再去理会方教谕,而是垂下了头来,开始认真地阅读起了手中的书籍……
起码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后,无恙依然是低着头,看着方教谕递给他的这一页。
他没有翻页,而是始终看着眼前的这一页,目光从上到下,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而方教谕也没有丝毫的不耐,而是十分沉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起码过了二十多分钟之后,无恙才呼出了一口长气,抬起了头来……
而方教谕一见,马上就兴奋地问道:“怎么样?小赵老师,看出什么名堂来了没有?”
无恙看了方教谕一眼,却没有回答。反而是皱着眉头,又把脸侧过了一旁,像是在凝神细思的样子。
方教谕不敢多话,只能又静静地等待。
而无恙却又垂下了头去,再看了一眼手里的书页后,才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向方教谕问道:
“教谕大人的这幅手稿,是不是有些地方抄错了?”
方教谕一听此言,心里“腾”的一声,顿时便升起了几分怒意!
他本来还以为这个无恙,是真的懂一些灵文的。所以他才舍得把手里的这份珍贵手稿,交给无恙来过目一番的。
一来他是想要借此考校一下无恙,是否真的懂一点灵文。二来也是他的心里有了想法,认为无恙若是真的精通灵文的话,那他们两个人,就刚好可以针对这份手稿,来相互印证一番。
哪知道他一番考校下来,却发现这个无恙,居然敢浑水摸鱼,无中生有!
明明是不通灵文想要滥竽充数,却还故作高深,竟然还敢指摘手稿抄错了!
这还真是岂有此理!
……
不过方教谕一想到刘总管,立即就联想起了老夫人。
于是他马上就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并且还强忍着恶心,假意奉承道:“小赵老师果然天资不凡!连抄错了的灵文,都认得出来!”
无恙听了方教谕这似褒实贬的挖苦,不由暗自苦笑。不过为了不被这教谕看成是个草包,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强自解释说:
“教谕的这份手稿,说的是通臂猿的力量叠加之术……”
“可是通臂猿的血脉品质,哪有那么浓郁?还说什么一叠二叠?这分明就是无中生有嘛!”
“依在下看来,这手稿里所描述的原型,起码也应该是真龙凤凰之流!”
“只有真龙凤凰之类的神兽,才可能将自身的血脉之力,叠加上数倍数十倍!”
“至于通臂猿,呵呵呵……”
“能叠加个七八分的力气,那就顶了天了!”
听了无恙的这番话,方教谕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
接下来,方教谕马上就亲自安排了人手,在后面的小院里,为无恙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
等到帮无恙把一切都弄妥当了之后,方教谕又把无恙留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吃过了午饭之后,他才亲自把无恙送出了学馆。
而这一幕,却让几个正在前院授课的师长们,看了之后摇头不已。
……
实际上无恙第一眼看到方教谕的那份手稿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因为这篇手稿上的内容,看上去,似乎是在从另一个角度,来解释天凰四意似的。
无恙当初得到天凰四意的时候,那卷秘法一共有四部分内容。这四部分的内容分别是拳意、身意、兵意和心意。
而这里的心意,其实就是一卷灵文总纲。
无恙过去只是精研了一番拳意和身意,但是他对于兵意这部分内容,完全就忽略过去了。
不过对于这卷灵文总纲,无恙还是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好几遍的,可惜他却没有多大的收获。充其量,只是对他现有的武道技巧,起了一些简单的归纳统合的作用而已。
不过今天他在见了方教谕的这份手稿后,才发现灵文总纲里的内容,居然还可以这样来理解!
这还真是独辟蹊径,让人耳目一新!
可惜方教谕的这卷手稿,其来源就不是天凰四意的原本。
无恙分析这卷手稿,很可能最初的时候,就是对天凰四意的灵文总纲,进行转译注释的一篇手稿。
或者是这篇手稿的作者理解有误,或者是这个作者见到的,也不是总纲的原文。总之这篇手稿在无恙看来,就是张冠李戴、错漏百出!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篇手稿在对气血之力的发力技巧上,讲解的还是很到位的。至少对于无恙来说,这篇手稿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从另一个角度,为他揭开了一片新的视野。
但是对于没有见过灵文总纲的人来说,或者是对于那些见过总纲,但是却不怎么精通灵文的人来说,这篇手稿,就太艰深晦涩了!
而无恙的这一番简简单单的提示,立即就让方教谕茅塞顿开。所以他才会态度大变,一下子变得对无恙十分殷勤了起来……
……
等到无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他又忍不住在心里面,开始对照着灵文总纲的原文,按照这种新的思路,反复地推敲了起来……
“凤凰浴血?”
“是浴血?还是喋血?”
“气血之力,居然还可以这样搬移?”……
直到黎明将至的时候,无恙才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他也终于对这种气血搬运的“叠力”之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了!
这种叠力,实际上也是一种近战技巧!
不过这种技巧,就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招数上的技巧了。
这种技巧,表面看上去,就像是一种发力技巧一样——可以把自己的力道,一道又一道的叠加起来。然后再合并在一起,爆发出去!
这其实在一些顶级的武道战技中,都有这种类似的技巧。
不过这些普通的叠力技巧,实质上,只是一种提高力量使用效率的技巧而已。
也就是说一般的情况下,你无论如何发力,力量的使用效率,充其量,都只能发挥出五六成而已。不过在用上了这种叠力的技巧后,从理论上来说,你就可以爆发出百分之一百的力量了!
但是天凰四意里的这种叠力,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一种气血搬运的技巧。可以让你的力量极限,实现真正的翻倍,甚至是十倍数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