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妇人泰然自若,悠悠持箫,道:“如此甚好,更不费明日双音峰前一辨雌雄了!”
凑唇而奏,箫音轻扬,自屋檐传播而下,双剑顿受其阻,停于半空难近分毫,二人捏诀送力,剑身只嗡嗡作响,仍是近前不得。
吴睿知、韩晓严见状,立时捏诀来助,呛地锐啸声起,两剑凌空驰来,只逼近屋檐之处,也自纷纷羁勒而不得刺穿音墙。
四人相顾莫名,心中更增震撼,吴正、江童等剑门弟子躬逢其盛,何其火炽。
薛溢才、薛溢贵俱是一颤,四道同时出手,此场面闻所不闻,那持箫妇人究竟是何来历,有如此通天之能,其名声怎会于江湖淡如烟尘。
陆九郎双眉一凝,不遑多让,长剑嗤地倒冲而去,待至四剑跟旁也被震慑而下,陆九郎右指下捺,嘭地一声闷响传来,音波霎时涣散殆尽,五剑顿如脱缰,攒刺妇人胸口。
妇人转身侧坐,长袖一摆,唯闻叮叮一阵脆响,长箫横扫,登将五剑震退开去。
五道纷纷起身,并排而立,但见诸人动作整齐划一,右手同时施为,四下寒芒大彻,凛冽侵人,长剑一转,再朝妇人合击而来!
曦瑶、乔暮池手捂伤口,鲜血汩汩而流,双双目光尽在屋宇妇人之上。
妇人持箫再奏,音波祭起,固若金汤,瞬间截下五剑,突然,通衢一侧铮地一声鸣响,音波无匹,快如箭羽,直直削向五道臂膀。
五道同时罢手,长剑迂回,顺势将那音波斩作粉碎,回头去望,却见街衢一端,十余人众款款而来,其中男女各半,神清气爽,分明便是双音门人。
其实那音波远不如妇人强悍,只因出其不意,才使五道同时停手,但见居前一人,单手撑琴,稳如磐石,方才音波正是出于其手。
吴正顺眼瞧去,面色微微一惊,持琴之人他再也熟悉不过,正是那日随村民奉访的双音门乐门主,一旁并立者乃是曲门主!
五道相顾不言,面色直如霜打,远处,乐之境收琴负背,彬彬有礼道:“在下双音门乐之境与师妹曲中意,幸得拜会剑门八圣道、龙门二位师侄,正道侪流同来随州城中,我派未能尽地主之谊,简慢之处还望毋怪则个!”
徐君彦一声闷哼,当即转过头去,愤然道:“好会惺惺作态!”
孟玉卿稍戢杀气,回敬道:“乐门主有礼了,突然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乐之境道:“孟道长这话却有明知故问之嫌了,我门下弟子疏于管教,私自跑下山来,我自然是要带她回山受罚的。”
原来,今日一早,负责看管曦瑶的弟子不见其影踪,立时告知了门主,门主遣人于门中竹林查寻无果,知其必然潜去了山下。
如今之随州城如豺狼环伺,曦瑶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当即携领门内高手下山,只盼能及时赶上,找寻不久,忽听城北传有乐音,纠合众人便即奔了过来。
吴睿知道:“若······若······若想取回此人,需······需·······需先令……令……令其交代银······银……面阎罗下落!”
一旁曲中意和然一笑,道:“吴道长此话好没道理,随州城本就是我双音门之故土,你们远来是客,怎的我门下弟子家门闲散,还需经过你一客人蒙允!”
吴睿知顿然语塞,韩晓严道:“乐门主,曲门主,此次一行皆为银面阎罗而起,明日之举属实无奈,你们何不将此女子交了出来,否则惹得恁多正义之士枉死,岂不给人看了笑话!”
乐之境道:“韩道长虽识大体,却不识张本,眼下明明是剑门来犯,我双音门乃为危巢之卵,何须贼喊捉贼,无冤申冤!”
“昨日薛门主到访,我们便多所发明,一年前,银面阎罗乃是不辞而别,曦瑶实不知情,你们仍如此咄咄逼人,我双音门又岂能置门下弟子安危于不顾!”
徐君彦双眉一嗔,急道:“你那番巧舌如簧之砌词便来问问我手中长剑,看信也不信!”
言毕起身便去,孟玉卿伸手拦下,道:“师兄,不可!”
徐君彦不耐其烦道:“师弟,他那番言辞可信吗?你还同他叨扰什么!”
孟玉卿道:“双音门下高手尽数前来,此刻若是生战,与明日有何区异,反道累及一方负郭乡民,还是明日再去拜访不迟!”
徐君彦气道:“师弟好糊涂,双音峰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更不知届时他们会将此女子藏于何处,今日乃是天赐之良机!”
孟玉卿道:“师兄此言不虚,可他双音门毕竟颇得民心,若随州城百姓甘愿赴死,咱们岂不陷入了不利之地!”
徐君彦登时无语,一声冷哼,便不再同他朝向,吴睿知道:“孟······孟······孟师兄,眼下······下······下可如何是好?”
薛溢才赶来一旁,道:“几位师叔,如有需要之处,师侄这就去禀告家父,前来定夺!”
薛溢才此话略有心机,乃是为了彰显父亲尊位,此次征讨,父亲才是领率,战与不战自要让父亲知晓。
徐君彦嗤之以鼻,看也不看薛溢才一眼,薛暂虽身为龙门门主,可一身修为却不能同剑门门主相提并论,充其也只比他徐君彦殊胜少许,是以徐君彦此行,对他直难心服。
孟玉卿沉思良久,郑重地道:“师侄不必如此,今日且放他们回去吧!”
此话一出,诸人相觑莫名,觉得孟玉卿此举并非明智,却也并非失智,一时间无可如何。
通衢之上,气氛竟有几分静寂,两方势力僵持不动,良久,吴睿知突然道:“既然如······如······如此,便依······依······依师兄之言吧!”
孟玉卿双手拱礼,上前一步道:“今日之事多有误会,还望乐门主、曲门主鉴谅,现下不如将人领了回去,明日,我四大门派当亲自前去拜山!”
孟玉卿此话说得掷地有声,乐之境不为所动,还礼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双音门当开山相迎!”
曲中意回首关照道:“苏阳,孔婷,将你师弟、师妹带回山去。”
二人颔首称是,来至曦瑶、乔暮池跟前,将两人搀回了队伍之中,五道撤剑回鞘,转身踱向了客栈,薛溢才、薛溢贵也随之跟了出去,其后更有江童、吴正等人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