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想到本来时长为二十九天的游戏，进行到第十二天时已经被升级了两次。

    天使的牢笼本就随着时间流逝逐渐磨损，加上千斤力的一次不知轻重的斧击和忆千方同归于尽的执念，束缚早已松动了不知多少。

    看着摇摇欲毁的金色牢笼，蓝调知道真神最后的保佑也在渐趋消失。

    天使的教堂从今天开始有了晨昏。

    外界的光线通过穹顶和彩色玻璃窗映进中殿，和先前天使搞出的强光截然不同。

    这种光极似自然光，柔黄浅金，能让她们联想到现世的太阳。

    这些天都是刺眼或是更为刺眼的金光，再次见到这种温和的光芒，所有人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四个人几乎都没睡好，大风天已经是矮子里的高个了。

    千斤力被疼痛折磨得难以入眠；照肝胆思绪万千，青丝中抽出几根白发；风云更是做了一夜的噩梦，被天使叫醒时眼角还挂着泪。

    【各位，早上好】

    “它这么有礼貌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大风天说道。

    蓝调咯咯笑：“看来心情很好。”

    大风天：它心情好，我的心情就很不好啊。

    【第三轮游戏名叫“驱魔人的自相残杀”，两两对战，败者被扒皮去骨，成为我的新标本】

    扒皮......去骨？？

    四人的表情都变得难看极了，也就是说战败的两个人一定会死？

    【就像这样】

    天使控制着一具人皮骨架从身后的黑暗中缓缓飞出，虽已从三维降低成二维，但那张薄薄的面皮她们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是昨晚被收走的忆千方。

    风云哗啦一声吐了出来，但除了胃酸还是胃酸。毕竟她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千斤力和照肝胆也是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抑制着胃部痉挛和喉头里的恶心。

    大风天比起生理上的恶心，更多的是对恶魔的愤怒。

    “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啊！看到大家都死得很惨它才高兴吗？我不懂啊......”大风天差点没忍住骂出声。

    “你说得对，天使就是以折磨我们为乐。”蓝调说道。

    那堆高高的人体叠叠木还摆在那里呢，腐烂生蛆，顶着暗红、纯白、靛青三种色彩。

    死就死，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把人折磨得不像人？

    她深知这场游戏从始至终就是自相残杀，大风天在间接地杀死别人，也能接受别人选择让她去死。

    在这场为期不到二十九天的游戏中，死亡是一个必然降临的盛典，恶魔欢呼雀跃，人类腐化成泥。

    哪怕没有不死魔盒，大风天也不觉得死亡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她本就死了，就算再死掉也只是回归本来的位置。但她不能这么自私，因为她现在用的是蓝调的身体。

    这种以死亡为支点的矛盾让她想要跳出这场游戏，一切不如都让蓝调作出选择。

    大风天紧咬牙关，嘴唇颤抖。她看着天使将忆千方的人皮骨架摇来摇去，有种不在人间的荒诞感。

    哦对，她本来就不在现实了。这里是恶魔的地盘，嗯......对，那看来这里已经是地狱了。

    大风天忽然变得冷静了，想到这里是地狱，她觉得发生什么都合理起来了。

    她们应该是罪人，现在理应受到天使的惩罚。

    一定是这样的。

    蓝调第一次被大风天主动推到了台前。

    “嗯？你的灵魂力量变强了......”蓝调微微一愣，转而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大风天蹲坐在黑色空间里，不明白蓝调在高兴什么。

    “你去处理吧，我不想决定他人的命运。”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后我也不想主导身体了。”

    蓝调晃了晃脑袋，轻轻一笑：“好啊，不过等这件事结束了你还得控制身体。”

    大风天没回应。

    蓝调不知道哪个点把大风天的心理防线攻破了，昨天还很正常，今天就突然罢工不干了。

    是看到忆千方的人皮？还是不得不和同伴自相残杀？又或是清晰地看见居民的叠叠木？

    天使见到她们痛苦的反应变得越发高兴，但它晃了个神的功夫就注意到蓝调的表情变了，一时间对她更加偏爱。

    这种表情......从未见过有其他人在它面前展露。

    【嗯？一号，你昨天的半票都没有好好派上用场，我今天再给你一个优待怎么样】

    蓝调没想到对方这么喜欢她，便答道：“你说。”

    天使将人皮骨架收回了笼子，瞳孔微缩。

    【你可以优先选择对手】

    蓝调眉头轻抬，听到心里的大风天急急开口：“......不要选她。”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她”是照肝胆。

    蓝调心情不错，同意了大风天的要求。

    她看向另外三人，迅速掠过照肝胆，在风云和千斤力中纠结。

    没区别。

    这场游戏根本毫无意义，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蓝调忽然觉得很无聊。而且目前来看，她赢不了天使。

    所以救人也做不到，大风天不管怎样都得亲眼看着照肝胆去死。

    “哎。”蓝调叹息，“与其战斗，或许现在就自我了断更合适。”

    刚说完她就茅塞顿开，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四人都陷入了沉默，直到天使出声催促。

    蓝调并不知道选谁，但是千斤力却在此刻主动选择了她。于是照肝胆和风云对打。

    “......”蓝调看了眼千斤力，对方已如风中残烛，油尽灯枯。

    【很好，那游戏即将开始】

    天使兴致勃勃地说道。它轻振翅膀，周围的环境随之改变。中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白的区域。

    她们来到了教堂的外围。

    蓝调早就怀疑教堂是不是只有中殿那一块地方，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蓝调和千斤力站在教堂的正门之前，而另外两人则并不在蓝调的视野中。

    【两场战斗同时进行，胜者进入下一轮游戏】

    天使的声音钻进四人的耳朵，虽不见其身，但这种难听、夹杂着怪笑的音调她们永世难忘。

    【我会看着你们，请让我尽兴吧，驱魔人】